這幾個字說出口,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微妙的滯澀。她不清楚自己這個決定,究竟是深思熟慮的策略,還是某種被他擾亂心神後的即興之舉。但話已出口,便沒有收回的餘地。
簫羽放下手中的牛奶杯,杯底與桌面接觸發出一聲輕響。他凝視著她,片刻之後,唇邊漾開一抹極淡的笑意,那笑意裡帶著幾分瞭然,又似乎藏著更深的東西:“榮幸之至,我的……葉總。”
葉雪嫣沒有回應他的調侃,徑自起身:“我上樓換衣服。”
平底鞋踩在光潔的地面上,發出的聲音比昨日急促的腳步聲沉穩了許多。
葉氏集團頂層會議室,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長條會議桌旁,三十七雙眼睛,此刻盡數落在簫羽身上。他隨意地坐在葉雪嫣身側,與周遭的西裝革履、神情肅穆的董事們格格不入。
有人嘴角壓著譏諷的竊笑,有人眉頭緊鎖,透出顯而易見的排斥,更多的,則是毫不掩飾的審視與不屑。
葉雪嫣感受到那些視線,如同無數細密的針尖,紮在她與簫羽身上。她面色如常,指尖卻在桌面下微微蜷曲。帶他來,究竟是對是錯?
“這就是葉家那位……贅婿?”財務總監王明德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肥碩的身體陷在昂貴的皮椅裡,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會議室,帶著毫不客氣的輕蔑,“呵,葉總今日是帶他來熟悉環境,還是來給您拎包的?”
幾聲壓抑的嗤笑附和著響起。
葉雪嫣眸色一沉,正要開口,身旁的簫羽卻動了。
他並未因王明德的無禮而動怒,甚至連表情都未曾變過分毫。他只是閒適地調整了一下坐姿,目光平靜地掠過會議桌旁的每一個人,最終,定格在最末端角落裡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西裝男人身上。
那是陳秘書。
葉雪嫣記得,陳秘書是三年前入職的,平日裡沉默寡言,做事勤勉,是她爺爺舊部推薦上來的人。她對他印象不深,只覺得是個本分人。
“陳秘書,”簫羽忽然開口,聲音平緩,卻像一顆石子投入深潭,瞬間打破了會議室裡微妙的平衡,“上個月二十三號,你飛了一趟紐約。不知道是為葉氏談的哪一筆重要生意?”
陳秘書正低頭記錄著什麼,聞言,握著派克鋼筆的手指猛地一僵,筆尖在昂貴的會議檔案上重重一劃,洇開一團刺目的墨漬。他抬起頭,鏡片後的瞳孔,不受控制地驟然收縮。
“蕭……蕭先生說笑了。”陳秘書試圖穩住自己的聲音,但那絲慌亂卻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我……我只是去紐約處理一些總部的常規報表,並非洽談生意。”他扶了扶眼鏡,強作鎮定。
會議室內的氣氛,因這突如其來的問詢而變得詭異。眾人的目光在簫羽和陳秘書之間來回逡巡,方才的輕蔑與不屑,漸漸被驚疑與好奇所取代。
王明德臉上的嗤笑也僵住了,他顯然沒料到這個“贅婿”會突然發難,而且一開口就如此精準。
葉雪嫣亦是心頭一跳。她對公司主要人員的行程都有大致瞭解,但陳秘書去紐約這件事,她竟毫無印象。一個普通秘書,處理常規報表需要親自飛往紐約?這本身就透著不尋常。
她看向簫羽,他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彷彿只是隨口一問。可葉雪嫣卻從他平靜的眼底,捕捉到一絲銳利。
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