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孟化凡頭回見面,談得不算深入,只是簽訂了一個可有可無的攻守同盟。在見到你們之前,我是真沒想過能有機會用上。”
張是道搖了搖頭。
“然而,你們的所作所為卻一次又一次地超乎我的預期。屠龍師之歿,我在場,我知道不是你們主動挑起鬥爭;但這裡是海市蜃樓號,你們在孟化凡的地盤上大鬧……難道是打算了結過去結下的仇怨?”
岑冬生不需要回答,他的臉上寫著答案。
這就是萬仙朝會的領袖露面的理由。
張是道與孟化凡的約定並不穩定,僅僅是出於利益考量,倘若有一天,二人之間為了爭奪別的更重要的利益而產生矛盾,不會有人將區區幾句話放在心上。
但是在肉眼可見的威脅迫近之下,他發現自己不得不留意,得心甘情願當上一回不求回報的臨時盟友。
張是道對未來感到憂慮——
這種擔憂稱為“唇亡齒寒”,是連孩子們在嬉戲中都會明白的道理,因為人是一種天生的政治動物。
“特等咒禁師之間很難信任彼此,難以維持長期穩定的聯盟。在這種情況下,安知真與伊清顏的聯手的確有很大優勢。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超工委與閻羅會,毫無疑問是這個國家,乃至全世界最強的咒禁師勢力。”
他說:
“我再問一遍,難道你們想憑此,與所有人為敵嗎?”
“降靈王”的目光中有著探詢和質疑。
但在岑冬生看來,對方態度的深處,其實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不是靠嘴巴勸說就能讓他放棄懷疑的。
何況,岑冬生能坦誠地回答“否”嗎?
除去隕落的平等王,哲人王的對手包括剩下三個大區的統治者、以及沒有固定地盤的幽冥王,他們本來就是相互警惕與戒備的立場。
如今通曉未來的安知真,當然有打壓、乃至消滅某幾位刺頭的打算。
女人早就向岑冬生坦言過她的夢想、她的野心,那時候男人和女人甚至還沒有成為戀人:遲早有一天,安知真會引導這個世界重塑秩序。她想要統治的不止是整個中華大區,還有整個人類社會。
既然這個龐大的理想放在那裡,包括張是道和孟化凡在內的同等級咒禁師,自然都是她需要邁過去的阻礙。
男人輕嘆了口氣,回答道:“怎麼會呢?您真是想太多了。”
可就算真有這種野心,眼下卻不是能宣之於口的時刻,起碼在姐妹中有其一晉升“祖”之前,他們不能成為公敵。
岑冬生認為姐妹倆的配合天下無敵,甚至連同為特等咒禁師、處在不同陣營的張是道都這樣認為。
但“天下無敵”,和能“與全天下為敵”又是兩碼事。後者的目標對岑冬生等人而言,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他們眼下最需要的,是時間。
還有,咒禁師們的敵人不止是同類。(自然誕生)的特等鬼怪,馬上就會在這個時代出現,還有正在沉睡之中的惡神在幕後虎視眈眈,四處樹敵實是下策。
“我的妹妹她……是有點怕生,對外人很警惕,容易情緒激動,所以我一直在教導她‘君子動手不動口’的道理。”
岑冬生的話很委婉,儘量無視了對方“你在說啥鬼話”的表情。
“我的姐姐是主導者。您覺得她是那種肆意妄為的人嗎?她對各位其實都有很高的評價,特別是像張先生這樣有過合作基礎的地方領袖,和平共處、攜手發展,才是我們想要的。”
這話不算說謊。
阻礙歸阻礙,的確沒必要對每個有機會成“祖”的人喊打喊殺,否則是在削弱人類這邊的實力。
從岑冬生這個重生者這裡,安知真對各位頂尖強者的行事風格有所瞭解。
四位大區的統治者,無論是用哪種形式在治理地區,大體上都能維持穩定的社會秩序,讓新時代的人類文明得以繁榮發展。
在鬼神肆虐的時代,祖所在的地方就是人類的堡壘,只有“生命安全”是人們最關心的底線。
除去幽冥王這個對人類社會“弊大於利”、到處流竄,陰謀破壞的恐怖分子之外,對於張是道或者孟化凡,安知真並無敵意。
這點哪怕在親眼見證海市蜃樓號上的殘酷實驗,“銷魂窟”粗暴妄為,孟本人篡改無辜者的一生等等惡行後,她的態度都沒有改變。
岑冬生知道,同為研究者,姐姐大人並不排斥對方的手段。
在哲人王的時代,她親自推動了一系列促使咒禁學高速發展的研究,這些內容不建立在大量人體實驗基礎上,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取得進步。
以岑冬生的視角,姐姐大人這邊更能讓他“接受”的一點,大概是她會選擇窮兇極惡的咒禁師罪犯作為試驗品。
在安知真眼裡,每個人都是寶貴的、有價值的。犧牲品能成為她所主導的全新秩序的基石,是一種榮幸;孟化凡則是純粹的效率至上,除非是處理對方會引來麻煩才會收手,根本不在乎對方是誰。
“是嗎?”
張是道失笑。
“難道各位一直以來的咄咄逼人,都是我的幻覺?”
岑冬生一邊努力拖延著時間,一邊態度誠懇地回答:“說實話,像張先生這般傑出的人物,卻始終將敵視的目光望向人類,實在是有些狹隘。”
“此話何從談起?”
“我們之所以緊張,是為了對付藏匿在這艘船上的遠古時代的神靈。這點孟先生自己清楚,因為他和對方交過手;至於那個萬獨古,他甚至有著變身為鬼怪的能力,說不定就是人類偽裝的……”
岑冬生很清楚自己在胡說八道,但張是道並不理解這一點,從表情來看,他的確有在認真思考自己的話。
“……‘神’?”
可能是因為他本人的力量就與這一概念有關,青年的話引起了他的興趣。
“不錯,是真正在歷史上留下痕跡,如今依然健在的‘神’。鬼怪不是諸位特等的對手,但祂們卻是另一個次元的存在。”
“萬獨古先放在一邊,我確實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強烈陰炁,得與他接觸過後才能知道真相;這所謂的‘遠古神明’又是哪來的?”
張是道蹙起眉頭。
“我的確有感受到一股強大又陌生的氣息,之前在底層甲板的戰場上。與任何人都不一樣,我甚至懷疑過是你。”
“……我?”
“你是我見過的人中,最有機會成為特等的那個。”
張是道淡淡地回答。
這顯然是他“真急了”的關鍵理由。剩下的幾位特等咒禁師裡,哥幾倆各懷鬼胎,和安知真、伊清顏的聯盟還能勉強抗衡,但若是再加上一個岑冬生,那他們可能真的會變成“獵物”。
“您太高看我了。”
岑冬生打了個哈哈,又重新將話題轉回來。
“祂已經出現過了,就在這艘船上。具體情況我不瞭解,據說是為了毀滅人類之類的。”
“說得輕巧。理由呢?”
“對遠古神明們而言,我們人類的祖先是異族、更是卑賤的奴隸,在那個時代,祂們才是這顆星球的主人。所以甦醒過後,神明們對世界‘新的主宰者是人類’這一點頗為不滿,想著要改易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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