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提筆時,餘光瞥見謝靈筠攥著帕子的手。
筆鋒在宣紙上一頓,墨色洇開半朵蓮花:“孤舟逆浪行,萬籟俱無聲。”
“但守心中火,何懼四野寒。”
最後一字收筆,講堂靜了片刻,忽如春潮漫過堤岸。
沈之琳不知何時站在門口,青布直裰沾了夜露,他撫掌而笑:“好個’但守心中火‘!顧兄這詩,比那話本里的汙言,重逾千鈞。”
謝世英的氣的要死。
他抓起案上詩稿要撕,卻被沈之琳攔住:“謝兄這是要毀詩?不怕落個’忌才‘的名聲?”
看搞不成,謝世英不情願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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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糧行的倉庫鎖著銅鎖,牆根下堆著半人高的麻包。
他摸出懷裡的火摺子,借微光掃過麻包上的封條——“蘇州府稅糧”的朱印下,隱約能看見疊著的“謝記糧行”墨印。
“顧公子?”老僕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後牆有個狗洞,能鑽進去。”
顧昭是來找賬本的。
三日後,蘇州幾大書院的聯名信貼滿城門:“顧生才德兼備,科場之誣實乃潑汙。”
謝世英砸了書房的青花瓷瓶,碎片濺到沈之琳腳邊:“你明明是我謝家薦入書院的!”
沈之琳彎腰撿起半片瓷片,:“我沈某讀的是聖賢書,敬的是真才學。謝公子若要怪,便怪這墨筆寫不出假話吧。\"
顧宅的晚膳擺著新醃的糖蒜,謝靈筠捧著茶盞,水面映著她微蹙的眉:“你那日在倉庫找到的賬冊,為何不直接呈給巡撫?”
顧昭望著窗外漸次亮起的燈籠,火光在他眼底晃了晃:“謝家背後連著二十幾家糧商,還有京裡的關係。”
他夾起一瓣糖蒜放進她碗裡,“現在揭了,不過是打條狗,驚了背後的狼。”
顧昭起身整理衣袍,腰間玉墜在暮色裡泛著暖光:“明兒我要去謝府。”
“去做什麼?”
謝靈筠心中怦怦跳,有期待也緊張。
“談談。”他望著院外漸濃的夜色,嘴角勾出半分笑意,“有些話,得當面說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