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些問題,就是這一屆內閣必須要面對的問題。
與此同時在西苑勤政殿旁的一處偏殿,新掛了“軍機處“的匾額。
李春芳、趙貞吉、胡宗憲三人正在熟悉這個新衙門的環境。
“說是平調,實為明升暗降啊。”
趙貞吉苦笑著撫過嶄新的公案,“從此軍國要務,皆出內閣,我們這軍機處,不過是個跑腿的衙門。”
胡宗憲也鬱悶的搖頭道:“孟靜此言差矣。皇上明言,對外軍政皆由軍機處專管。南洋、南溟洲、西域、東洲...哪一件不是頭等大事?“
李春芳沒有參與討論,他正在仔細閱讀一份剛從兵部調來的邊鎮駐軍冊。
正說著,一個小太監捧著一摞奏章進來:“三位大人,這是皇爺命奴婢送來的宣大邊報,請軍機處即刻議復。”
李春芳接過奏章,只見最上面一份赫然標註“絕密“二字,內容是錦衣衛關於瀛洲島部內部紛爭的詳細情報。
“看來我們這軍機處,還真不是擺設。”
趙貞吉笑道,“既如此,老夫提議:趁瀛洲島內的倭奴還未反應,先手一步,將他們全部遷到苦寒的北島看管。”
胡宗憲補充道:“還可令戚繼光便宜行事。”
李春芳點頭:“好,我這就起草奏本。不過...”
李春芳猶豫了一下,“按制,此類軍務應先經內閣...”
“李公多慮了。”
胡宗憲意味深長的說道,“皇上既設軍機處,就是要打破常規。我們直接面奏便是。”
當日下午,朱載坖就接見了軍機處三位大臣,並當場批准了他們的方略。
更令李春芳驚訝的是,皇帝還授予軍機處一項特殊權力——“密摺專奏“,允許他們繞過通政司,直接向皇帝遞送機密奏章。
離開勤政殿時,李春芳的心情已大不相同。他忽然明白了皇帝的深意——內閣與軍機處,一文一武,相互制衡。而皇帝則高居其上,掌控全域性。
“看來我們這把老骨頭,還能為朝廷發熱呢。”
他對趙貞吉和胡宗憲笑道。
就在李春芳等人找到工作方向和人生目標的時候,文淵閣內,高拱、張居正、海瑞三人正在激烈的爭論著。
顯然三人還需一段時間的磨合期。
尤其是海瑞的加入,更是讓這個磨合變得更久了一些。
但沒辦法,他就是這樣的人。
而朱載坖也需要這樣的人入閣。
畢竟這些年大明鋪的攤子確實不小,也滋生不少的問題。
是該有個人正本清源,給底下的官員們上上弦了。
“賦役合併,計畝徵銀,固然簡便。”
高拱皺眉道,“但驟然變革,恐生民變!嘉靖年間試行此法,就曾引發騷亂。”
張居正不慌不忙道:“元輔所慮極是。所以下官建議先在江西、浙江兩省試點,待成效顯著,再逐步推廣。”
海瑞卻直言不諱的說道:“下官以為當立即全國推行!賦役不均久為民患,拖延一日,百姓多受一日之苦!”
高拱拍案而起,怒道:“海剛峰!治國不是兒戲!若因倉促變法導致動盪,誰來負責?”
“在下願以身家性命擔保!”
海瑞毫不退讓,堅持己見,“一條鞭法利國利民,早行一日,早得一日之利!”
眼看爭論白熱化,張居正連忙調解:“二位息怒。不若如此:我們先在兩省試點,同時命各省開始清丈田畝,為全面推行做準備。待秋後視情況再定下一步?”
高拱被張居正勸住,也覺得自己不應該和海瑞拍桌子,這實在是有失內閣首輔的風度。
高拱:“也罷,就依太嶽所言。但須加上一條:凡試點地區,必須派幹員坐鎮,一旦有變,立即叫停!”
張居正拱手一百:“元輔明鑑。”
實則,張居正心裡疲憊無比,這次輔真不是人當的。
海瑞雖不滿意,但也知道這是目前能爭取到的最好結果。
..........
東宮後花園中,朱翊釴正在涼亭內讀書。
春風拂過,帶來陣陣花香。忽然,一顆小石子“啪“地打在他面前的石桌上。
“二弟!”朱翊釴不用抬頭就知道是誰,“你又逃課了?”
朱翊鈞笑嘻嘻地從假山後跳出來:“那些之乎者也聽得我頭疼。大哥,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精巧的木製模型,是一艘戰船,做工雖粗糙,但形制儼然是南洋水師的旗艦“嘉靖“鉅艦。
“這是...你自己做的?”
朱翊釴驚訝地問。
“嗯!”
朱翊鈞驕傲地點頭,“我偷偷觀察過停泊在天津衛的戰船,回來就試著做了這個。大哥你看,這裡可以放火炮,這裡是指揮台...”
朱翊釴看著弟弟眉飛色舞的樣子,不禁莞爾:“二弟確實有巧思。不過...聖賢書還是要讀的。父皇說過,為君為將,都要明理。而且以後說不定,你也要想景王叔那樣,成為海外藩國之主,到時候臨土治民,都需要韜略人心。”
朱翊鈞撇撇嘴:“我又當不了皇帝,讀那麼多書幹嘛?而且我也不想去海外。只想領兵打仗,為大明開拓疆域。”
“胡說!”
朱翊釴連忙捂住弟弟的嘴,“這種話萬萬不可亂說!”
朱翊鈞掙開兄長的手,不服氣道:“本來就是嘛!大哥是太子,將來當皇帝;我是福王,當然要當大將軍!”
朱翊釴看著弟弟天真的表情,心中一軟:“好,好,二弟將來當大將軍。不過現在,你得回去上課,不然徐先生又要告到父皇那裡去了。”
“那大哥陪我一起去!”朱翊鈞拽著兄長的袖子,“有你在,先生就不敢太嚴厲了。”
朱翊釴無奈地搖搖頭,合上書本:“走吧。不過你得答應我,今天把《論語》'為政'篇背下來。”
“成交!”
兄弟倆手拉手走向書房的背影,被遠處閣樓上的朱載坖盡收眼底。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看來,這次冊封太子的決策是對的了。畢竟現在已經是隆慶六年了,雖然朱載坖感覺自己各方面都很好,但保不齊老天爺給他瞎開玩笑。
所以,還是先把太子名位確定下來再說,免得真出了意外,到時候亂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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