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堂內的決議,迅速席捲了整個宋家山城。
當宋缺以閥主令諭,將加入天道盟、結軍事同盟、以及人事任命等核心決策明確下達時,整個山城彷彿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一種混合著震驚、振奮與肅殺的氣氛瀰漫開來。
宋魯沒有絲毫耽擱,在接到命令後,立刻挑選了數名心腹高手和精通文書傳遞的能手,親自帶著蓋有宋缺印信和易華偉天道盟盟主印鑑的盟書副本,以及宋缺對雷士猛親筆所書的信函(內容無非是表達對同盟的重視、對雷士猛的信任,以及宋閥上下將全力配合之意),登上了一艘早已準備好的、輕快如箭的宋閥快船。
“揚帆!全速!目標,巴陵!”
宋魯立於船頭,目光如鷹隼般銳利,聲音斬釘截鐵。快船如同離弦之箭,劈開渾濁的江水,逆流而上,直撲巴陵方向。他必須儘快將這份足以改變天下格局的盟約,親手交到雷士猛手中,並協調後續的軍事整合事宜。
與此同時,宋智與宋師道也迅速完成了交接。宋智將山城日常政務暫時移交可靠族老,他本人則換上了一身便於行動的勁裝,腰間懸著象徵智囊身份的玉牌。宋師道則褪去了世家公子的溫潤外袍,換上了宋閥特製的精良戰甲,雖未經歷戰火洗禮,但眉宇間已多了一絲堅毅。
兩人帶著數十名精挑細選的宋閥核心幕僚與親衛,乘上另一艘堅固的江船,緊隨宋魯之後,目標則是長沙。
宋缺處理完事務,換上了一身相對輕鬆的青色常服,身邊跟著一個少女。少女約莫十六七歲年紀,穿著一身鵝黃色的勁裝,鉤勒出青春活力的身段,烏黑的長髮用一根銀簪簡單束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雙靈動異常的大眼睛。她好奇地打量著易華偉和單婉晶,眼神清澈,帶著世家貴女特有的明麗,卻又沒有太多驕縱之氣。
“先生,婉晶姑娘,”
宋缺介紹道:“這是小女玉致。”
宋玉致聞言,落落大方地上前一步,抱拳行禮,聲音清脆如黃鶯:“玉致見過易先生,見過婉晶姐姐!”
目光在易華偉身上停留了一瞬。這就是讓父親都心悅誠服,親口承認“雖敗猶榮”的神秘強者?
從小到大,父親在她心中就是無敵的象徵,是嶺南的天,是刀道的極致!可如今,父親竟坦然承認了“敗”,並且對這位易先生心折至此?這讓她對易華偉的好奇瞬間拔升到了頂點。
只是,他看起來……好年輕,也好普通啊?除了那雙眼睛,深邃得彷彿能把人的魂魄吸進去。她心裡嘀咕著,臉上卻保持著得體的笑容。
單婉晶對這個與自己年紀相仿、氣質靈動的少女也頗有好感,微笑還禮:“玉致妹妹好。”
易華偉目光溫和地落在宋玉致身上,微微頷首:“宋姑娘不必多禮。”他的聲音平和,聽不出任何波瀾,卻讓宋玉致心頭莫名一跳,感覺像是被春日暖陽輕輕拂過。
宋缺臉上難得地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對著易華偉和單婉晶道:
“山城粗鄙,無甚景緻,然嶺南風光亦有野趣。宋某略盡地主之誼,陪先生與姑娘在這左近盤桓三日,看看這嶺南的風物人情如何?”
他此舉用意頗深。一是對易華偉這位足以讓他心折的強者表達親近與敬重;二是讓女兒宋玉致與單婉晶這位同齡的東溟派少主接觸,建立情誼,為未來可能的合作鋪路;三也是想借此機會,近距離觀察易華偉的為人處世,或許能再得一些指點。
單婉晶眼睛一亮,她對這迥異於琉球和中原的嶺南風光本就充滿好奇,立刻看向易華偉。易華偉微微一笑,頷首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有勞閥主與宋姑娘了。”
於是,接下來的三日,嶺南雄峻的山林、奔騰的江河、奇特的民俗,在易華偉四人面前徐徐展開。
宋缺顯然對嶺南的一草一木都瞭如指掌。他帶著眾人,時而攀上雲霧繚繞的險峰,俯瞰如巨龍般奔騰的珠江支流;時而深入溼熱蔥鬱的雨林,辨識各種奇異的花草樹木,甚至親自採摘野果品嚐;時而又走入依山傍水的僚人村寨,觀看他們充滿原始生命力的祭祀舞蹈,品嚐風味獨特的竹筒飯和酸辣魚膾。
宋玉致性格活潑跳脫,如同山間的精靈,對單婉晶這位來自海外的同齡少女充滿了好奇和親近感。兩個少女很快便熟絡起來,宋玉致嘰嘰喳喳地向單婉晶介紹著嶺南的種種趣事和傳說,單婉晶則分享著海外島嶼的風光和見聞,銀鈴般的笑聲時常在山林間迴盪,為這趟旅程增添了許多亮色。
易華偉則始終氣度從容,步履悠然。他很少言語,靜靜地觀察著嶺南的山水地貌、物產資源、交通狀況以及沿途所見的民生百態。但那雙深邃的眼眸卻彷彿能洞悉一切。
行至一處依山臨江、規模頗大的墟市(集市)時,看著碼頭上堆積如山的木材、藥材、獸皮、香料,以及從內陸運來的布匹、鐵器、瓷器,聽著商販們夾雜著官話和俚語的討價還價聲,易華偉停下了腳步。
“嶺南物產豐饒,尤以木材、香料、藥材、珍珠、玳瑁、象牙、犀角等為著,皆是中原乃至海外緊俏之物。”
易華偉看著繁忙的碼頭,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宋缺耳中。
宋缺點頭:“確是如此。然嶺南溼熱,瘴癘橫行,道路崎嶇,運輸艱難。且與中原腹地相隔甚遠,大宗貨物轉運,成本高昂,利潤往往為沿途關卡與中原大商所盤剝。雖有水道之利,但大船難以深入支流,小船運量有限,效率低下。”
這是困擾宋閥多年的老問題,也是限制嶺南財富積累的關鍵。
“閥主所言,乃表象。”
易華偉目光掃過那些堆積的貨物,語氣平淡卻帶著指點江山的意味:“嶺南之困,非在物產,而在‘流通’二字。”
“流通?”
宋缺眼神一凝,宋玉致和單婉晶也好奇地豎起了耳朵。
“其一,流通渠道單一。”
易華偉指向碼頭:“貨物出嶺南,主要依賴此等沿江大埠,靠船運。然如閥主所言,大船難行支流,小船效率低。何不廣設小型中轉集散點於各支流交匯處?以輕便快船穿梭於支流,將山貨彙集於集散點,再由大船統一轉運。此可極大縮短山民運輸距離,提高效率,降低成本。”
宋缺眼中精光一閃,這思路簡單卻有效!
“其二,流通方式原始。”
易華偉拿起攤位上幾塊粗糙的錫錠和一塊品質不錯的沉香木:“此等粗錫,價值有限。若能在嶺南本地設坊,精煉提純,或打造成器,其價何止倍增?此沉香木,若不經切割炮製,直接以原木出售,亦是暴殄天物。宋閥坐擁資源,為何不延請能工巧匠,就地加工增值?既可吸納流民就業,又可獲取更高利潤,更能提升嶺南物產在中原乃至海外的聲譽。”
宋玉致忍不住插話道:“對呀!爹!咱們家的沉香都是整根整根賣出去的,太虧了!我聽說洛陽那些貴人,一點點上好的沉香屑都能賣上天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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