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之撩了袍子坐下,看向對面的人:“請吧,趙大人。”
說來,幾日前才瞧見趙修遠,如今坐近些,恍然才發覺,只這一夜間,這人鬢邊竟然染了白髮。
“夫人請。”
趙修遠將茶盞先放在姜暖之跟前來。垂首斂目,舉止仍舊帶著世家子弟的風範。
當年的事兒本來就不是三兩句能說清的,她今天也正好有點時間,索性端起桌上的茶盞抿了一口。反正著急的怎麼也不會是她就是了。
“黎戎從前並未娶妻,那幾個孩子都是黎笙親子。”
趙修遠忽然開口,視線猛地看向面前的姜暖之。
只見面前霧鬢似潑墨一般隨著動作垂順而下,她輕抿了茶水,聽到這話眼皮都沒掀一下。沉靜的好似沒聽到一般。
趙兄也擰起眉頭來,繼續道:“夫人看男人的眼光不錯,他身邊冷清,不會和女子牽扯不清。如今再次統領三軍。鐵骨錚錚,有情有義,放眼世間,再無第二個。”
這話出口,他不動聲色的觀察對面的女子。卻見她仍舊斂眸聽著,面上表情分毫不變。
趙修遠自問對女子是有幾分瞭解的,卻從來沒見過她這般的。此女的確不簡單,若非此前已經知曉,便是一個城府極深不會困於情愛的。
正凝眉思量的時候,終於面前的女子忽而抬眸看他。
只是那眸子中帶著不易察覺的笑意來:“趙大人要是隻會說這些,還真是令本官失望。”
趙修遠一愣,心下如重錘猛擊。
這人還真是敏銳。
面前女子身量纖細,漂亮的好似畫中人一般,可那一雙眸子裡頭的通達老練,是他從未曾瞧見過的。
尋常女子是什麼樣子的?
大多會自稱小女子或是妾身,也大多謙卑恭敬。如他一般坦蕩地自稱本官,還真是生平僅見。
趙修遠的確存了幾分輕視的心思,自覺得和女子談判不同,卻不想對面這般敏銳的察覺到了。
此時他方才意識到,對面的女子,是對上蕭遠山也不曾落得下風的人。
蕭遠山在她手上都討不到便宜,何況自己...?
趙修遠兀自苦笑了一聲:“修遠冒犯,姜醫師和尋常女子不同,是修遠想左了。”
說罷,他兀自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想當年初見時,姜醫師夫君臥榻在床,小兒啼哭不已。那時修遠何等風光?
今日,修遠已淪為階下囚。將軍復位,醫師已是當朝新貴,前途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