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忍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眼前,皇上微微垂著眸子。好一會兒,再次摩挲了一下藥瓶。
良久之後,才輕輕嘆息了一聲:“你說,他們會不會怪朕……”
“皇上,您說的是誰啊?”身邊趙公公瞧著周圍沒了人,兀自陪著笑上前,端了御膳房送來的潤口的米油,道:“皇上您是天子,這天下,自然不會有人敢怪您的!”
周遭空氣恍若雨後的髒溼抹布糊住口鼻一般,溼乎乎的,土腥又黏滯,裹著捂不熱的涼。
皇上垂下眸子,感受手指中藥瓶光滑的觸感。
長久後,一聲長長的嘆息消散在微涼的空氣中。
……
承乾宮。
玄庭拿著筆,低頭認真寫了一篇長賦,寫到一半,眉頭卻是緊緊的擰巴了起來。
“殿下,可是奴才碰了您的傷口?”
旁邊安德海在玄庭跟前回話,這會兒輕柔地捧著玄庭的手腕,小心的在傷口處撒入藥粉,面上滿是自責:“奴才該死,又沒能護好殿下。”
說著,他眼眶便是紅了幾分,嘴角抽動了好幾下,到底沒忍住抱怨出聲來:“殿下如今身子本就弱,此前受了兩回傷,雖得了江姜醫師的看顧,可到底身子尚未大好。殿下近日照料皇上本就耗費了不少心力,這臉上都沒肉了。”
他面色幾經輪轉,到底沒忍住帶了幾分怨懟:“皇上叫鬼醫取了這麼多殿下的血...這得多久才能將血氣養回來啊?可是傷了殿下的根本!若是還有下次,這不是要了殿下的命嗎?還說什麼引子!”
這邊說著,安德海牙齒緊緊的咬了起來,滿眼心疼地瞧著玄庭。
玄庭只是默默聽著,垂著眸子不曾說話,只是將筆放在碧空錦鯉筆洗中,怔然的看著筆上的墨汁在水裡慢慢化開...
聽著安德海吸鼻子的聲音,玄庭垂著眸子開口:“行了,這麼點傷何至於此?若當真...能救得了父皇性命,多取點血也沒什麼...”
“殿下...”安德海的聲音帶了幾分哽咽:“可是您身子不好,不是又步入皇上的後塵了嗎?”
皇上當年就是體弱多病,多年醫治無果,叫天下人質疑天譴,且朝臣們到底因為聖上的身子和那蕭遠山走的頗近。如今皇上的身子破敗,可怎麼能損了殿下的根基呢?這...這皇上怎麼就不為殿下想想...
大逆不道的話,他不敢多想,只是紅著眼睛緊緊的盯著玄庭的手腕,眸子中滿是心疼。
“罷了,別說了。”玄庭擰著眉頭,瞧著安德海:“繼續說暖姨的事兒,你確定御前的人可靠?暖姨真的是那般說的?”
安德海也斂了幾分心疼,兀自小心的幫著玄庭一邊兒包紮一邊兒道:“絕不會有假,殿下且放心,此前奴才和您說的話,都是出自姜醫師之口...”
玄庭聽了,兀自長長的嘆息一聲:“暖姨是故意說起那些心酸往事的吧?她在害怕,她在憂心,她得了誥命,並不開懷。”
安德海一愣,兀自看向玄庭:“殿下,您這話說的,姜醫師出宮的時候開懷著呢...還特意給您帶了糕點來,說是寶珠小姐他們都吃了,惦念著您,給您也帶了些。”
玄庭不置可否的輕嗤了一聲:“你覺得暖姨開心,是你沒見過她真正開懷時候的樣子。”
他見過暖姨山野縱馬採藥時候的歡快樣子,見過她哼著小曲兒在廚房踮腳舞動的摸樣,也見過她出診救人性命時認真的摸樣。不管是什麼模樣,絕對不會是現在這般!
本來該無拘無束,懸壺濟世的她,如今被捲入朝堂,淪為所有人想要握在手中的籌碼,她怎會開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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