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緩緩籠罩了整座城市。華燈初上，霓虹燈在夜色中閃爍，將城市的喧囂映襯得愈發濃烈。
馮天明驅車來到劉天金的會所，對這裡他再熟悉不過了，但是今天卻有一種別樣的心情。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衫，邁著沉穩的步伐走進會所。
劉天金早已在門口翹首以盼，看到馮天明，臉上立刻堆滿了諂媚的笑容，快步迎了上來，點頭哈腰，腰彎得幾乎呈九十度，聲音裡滿是討好，“大哥，您可算來了，趕快快請，陳總早就到了。”說著，便在前面引路，那模樣活脫脫一個卑微的僕人。
包間裡，陳小飛正坐在沙發上，一聽到有動靜，立刻起身。
儘管他和馮天明是老同學、老相識，可如今官商有別，他臉上瞬間堆滿了謙卑的笑容，雙手微微前伸，身體微微前傾，快步迎了上去，主動問好道，“天明常委，好久不見啊！這麼多年沒見，您風采更勝往昔啊。”那語氣裡滿是恭敬，彷彿面對的不是昔日的同窗，而是一位高高在上的領導。
馮天明也笑著迎上去，兩人輕輕擁抱了一下，馮天明拍了拍陳小飛的肩膀，“小飛，這麼多年沒見，你還是那麼年輕帥氣啊。”
“哪裡哪裡，我哪能和您比啊，您在仕途上一路高歌猛進，我這小生意人，能有碗飯吃就不錯了。”陳小飛連忙擺手，臉上帶著一絲自嘲的笑容，眼神中卻透露出對馮天明的敬畏。
三人落座後，劉天金忙不迭地招呼服務員上菜。不一會兒，一道道精美的菜餚便擺滿了桌子，香氣四溢，宛如一場視覺與嗅覺的盛宴。
劉天金端起酒杯，滿臉堆笑，雙手微微顫抖著說道，“大哥，陳總，今天咱們難得聚在一起，我先敬二位一杯，祝咱們的友誼長存！”說完，便一飲而盡，那豪爽的模樣彷彿是在完成一項重要的任務。
馮天明和陳小飛也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陳小飛的表情還是略顯緊張。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馮天明開始回憶起當年在省團委培訓班的日子，那些青澀的回憶彷彿是一把把鑰匙，開啟了他記憶的閘門。
“小飛，你還記得咱們在省裡培訓的時候嗎？咱們為了一個課題都能熬夜討論。那時候咱們都年輕氣盛，滿腦子都是理想和抱負，為了一個觀點能爭得面紅耳赤。”馮天明笑著說道，眼神中透露出對過去的懷念。
“當然記得，那時候咱們雖然辛苦，但每天都過得很充實。現在想想，那段日子真是無憂無慮啊。”陳小飛也陷入了回憶，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但那懷念中又夾雜著一絲小心翼翼，彷彿生怕自己的回憶觸犯了什麼禁忌。
看著氣氛越來越融洽，馮天明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便藉著酒勁，看似不經意地說道：“小飛，這麼多年沒見，也不知道你這些年都經歷了些什麼。你當年可是省.委組織部最年輕的副處長啊，年輕有為、前途無量，後來怎麼突然辭職下海了呢？”
陳小飛微微一愣，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不自覺地搓著，“唉，天明常委，你是不知道啊，在體制內雖然穩定，但也有很多的無奈和束縛。我想趁著年輕闖一闖，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大能耐，所以就辭職下海了。不過這商場如戰場，可比在體制內難多了。”那語氣中滿是感慨和無奈，彷彿在訴說著自己的艱辛。
馮天明點了點頭，繼續試探道：“下海也不容易啊，聽說你這些年生意做得挺大的，鑫達礦業在業內也是響噹噹的。不過，商場如戰場，肯定也遇到過不少麻煩吧？”
陳小飛嘆了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警惕，但很快又恢復了那謙卑的神情，“是啊，商場上的事情太複雜了，各種明爭暗鬥，讓人防不勝防。”
“說來也巧！”馮天明話鋒一轉，面帶微笑地說道，“今天下午我跟省.委組織部的張志堅部長通電話，無意之中還談起了你。沒想到咱們晚上就坐到一起吃飯了？你說巧不巧？”
陳小飛的臉色微微一變，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身體坐得更直了，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哦，那時候，志堅部長是剛提拔副部長，還是我的分管領導。這麼多年沒見他了，領導一切都好吧？”
“志堅部長今年57歲了，眼看就要退二線了，現在人也變得豁達了不少。我跟他特別投緣，他什麼話都跟我說，我聊整整煲了一個小時的電話粥。”馮天明說話的時候，特意把有些詞語加重，眼睛盯著陳小飛，觀察他表情的細微變化。
“哦，我記得志堅部長原來很沉穩，平時也寡言少語的，沒想到現在這麼健談啊？二位領導都談了什麼啊？”陳小飛輕聲問道，每句話都字斟句酌，生怕言語有失。
“這不是前段時間我們東川出了個煤礦爆炸案嗎？川東時報的記者寫了篇報道，亂嚼舌根子，非說江志國市長涉嫌貪腐，在全省搞得沸沸揚揚。”馮天明笑著說道，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哦！”陳小飛只是點了點頭，端起手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哦對了，小飛，你跟我們江市長很熟吧？我記得那個時候，幹部二處是你們倆搭班.子吧？”馮天明繼續問道。
“嗯。”陳小飛又點了點頭，本想保持沉默，但似乎又覺得不太好，於是補充道，“志國市長是好領導，過去對我關照不少？”剛說完，陳小飛就低下了頭，好像在刻意迴避關於江志國的話題。
馮天明見狀，摸了摸腦袋，對著劉天金說道，“天金啊，你出去招呼服務員給我泡一杯普洱茶，今天吃得太油膩了，我要刮刮油。”
劉天金聞言，立刻站起身來，諂媚地說道，“大哥，不好意思，我馬上出去批評他們。我早就跟他們說過，菜品要搞得清淡一些，結果還是讓挑出了毛病。”
劉天金轉身離去，順手關上了包房的門。
馮天明主動端起酒杯來，對陳小飛說道，“小飛，我聽志堅部長說，當時你是因為捲入了一起洩密案件，所以才辭職下海的，到底怎麼回事，能跟我說說嗎？”
陳小飛整個人一激靈，眼神開始變得飄忽起來。他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但他有一種預感，馮天明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