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德妃借刀殺人,妄想來個一石三鳥。鄭賢妃看似冤枉,也並不無辜。
鄭家的內鬥,鄭賢妃是既得利益者,她的父親刻薄族人,引發了禍事,她便應當承受後果。
作為位分高的皇妃,她卻沒有察覺鄭才人的異常,這才讓自己落入被陷害的境地。
整件事中,唯一清白且無辜的人,便是姜貴妃。
她本無意後位,卻被肆意汙衊——
等等,阿姜真的不想當皇后?
那可是天下女子最尊貴的位份,是無數女子心心念唸的追求。
聖人不動聲色,卻暗暗將這個疑問記在了心裡。
……
皇后停靈二十七天,於欽天監選定了下葬的吉日被送去皇陵安葬。
出殯這一日,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員、外命婦,諸皇子、公主、王爺、宗室,還有眾嬪妃等,全都一身縞素,悲慟痛哭的送葬。
經過近一個月的折騰,哪怕年輕如王姮、王棉,也都被折騰得嗓子乾啞、臉色慘白。
瘦了一圈的身形,走路的時候,都有些微的搖晃。
尤其是一雙腿,膝蓋早已青紫、紅腫。
沒辦法,每天都要進宮跪拜、哭靈,還不能作弊,只能“硬”跪。
膝蓋青青紫紫都是輕的,最要命的還是走路發抖。
王姮和王棉、鄭十三等閨蜜相互攙扶,慢慢的跟在送葬的隊伍中。
出了宮,出了京城,這才能上車。
坐上自家的馬車,王姮只覺得自己的兩條腿都要廢了。
她與皇后也算親近,皇后薨了,她確實傷心。
但,折騰了二十多天,身心俱疲,傷心也就變成了麻木。
王姮已經哭不出來,整個人也是呆呆的。
樓彧的情況,不比王姮好太多。
他身為臣子,不只是要哭靈,還要兼顧官署的差事,並看顧小大郎。
小大郎作為皇后的嫡長孫,要服齊衰。
他還年幼,服喪於他而言,絕對不算輕鬆。
樓彧不但要關注他的身心健康,還要提醒他服喪的諸多細節。
這,不只是簡單的孝道,更是關乎小大郎的名聲、未來。
樓彧和王姮最是周到謹慎,兩口子從不會在細枝末節的小事上翻車。
王姮守孝,就能夠做到穿粗麻,吃素食。
二十七個月,從未間斷,也從不弄虛作假。
她嚴格按照古禮,一絲不苟,任誰都挑不出半點錯處。
小大郎也要如此操作。
一言一行,決不能有任何的行差踏錯。
他,不只是東宮的小大郎,更是被聖人欽封的皇太孫。
有了正經的名分,他就是皇朝板上釘釘的第三代繼承人。
他的言行,他的規矩,會被無數人盯著,容不得任何差池。
樓彧要做的,就是保護他、教導他、提點他。
就一個月,哪怕是做戲,也要做全套。
再者,皇后是小大郎的至親,臨終前唯一的牽掛就是他。
小大郎能夠成為皇太孫,是皇后一手促成的。
還有小大郎的婚事,皇后也都幫他安排妥當。
皇后為小大郎定了一正妃、二側室。
三位小貴女,都是出身世家、勳貴,都能幫助小大郎擴張勢力、穩固身份。
可以說,皇后作為祖母,已經把能做的、不能做的,都為小大郎做了。
只這份恩情,就足以讓小大郎認認真真的為她服喪、守孝!樓彧時刻關注著小大郎,簡直比自己守孝還要辛苦。
近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樓彧也被累得夠嗆。
所幸,都過去了!
皇后的靈柩被送進了皇陵,埋入了地宮。
地宮沒有關閉,這是帝陵,還要等聖人百年後,才能徹底關閉。
整個七月,太極宮乃至整個京城都是一片素白。
八月,喪事結束,二十七天的孝期,也結束了。
八月節,是孝期結束後的第一個節日,宮裡雖不至於大操大辦,卻也多了幾分喜氣。
皇后薨了,六宮無主。
平日裡也就罷了,如今有了重大節日,自是需要一個主事人。
聖人便來到了百福宮。
“貴妃,由你來操持今年的中秋宴,如何?”
聖人閒適的坐在主位上,手肘撐著憑几,彷彿聊家常一般,隨口對姜貴妃說道。
姜貴妃愣了一下,旋即說道:“陛下,您是知道臣妾的,臣妾素來憊懶,打理百福宮都已是極限,實在擔不起這般重擔。”
“臣妾記得,這兩年,都是太子妃跟在皇后娘娘身邊,幫著娘娘打理後宮。”
“去年的中秋宴,便是太子妃操持的。一事不勞二主,今年何不也讓太子妃負責?”
姜貴妃這番話,倒也不算是無理推諉。
太子妃本就是未來的主母,如今後位空缺,由太子妃操持宮務,也不算逾距。
姜貴妃就一個意思,她雖貴為四妃之首,眾嬪妃之貴,卻不會貿然接手宮務。
她就是個寵妃,而非賢內助。
吃喝享受,她樂意。
辛苦管家,她拒絕。
“……貴妃所言,倒也有幾分道理!”
“太子妃雖年輕,卻是未來國母,由她操持宮務,亦是名正言順!”
聖人彷彿很能理解姜貴妃。
他緩緩說著,忽的,話鋒一轉,“說道名分——”
聖人抬起頭,灼灼的目光中,帶著寵溺:“貴妃,你可願名正言順的主持後宮?”
聖人的意思很明白:姜貴妃,你想做皇后嗎?姜貴妃臉色微變,她直直的看著聖人。
波光瀲灩的杏眼中,有驚訝、有疑惑,還有一絲大逆不道的控訴——
“陛下,妾不願!”
“皇后之位,只屬於娘子!”
她就像是李皇后的堅定捍衛者。
在她看來,今朝的皇后,有且只有一個,那就是李皇后。
沒有任何人,有資格佔據屬於李皇后的位子。
哪怕是她姜貴妃!
“哦?貴妃,你不想做皇后!”
“……陛下,在妾心裡,皇后只有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