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帶來了三千人嗎?”九鈴兒奇怪地問道,“你不是也帶來了四百多人,這麼多人守一座小城,怎麼不行?”
“沒有糧食。倉庫裡的糧食都讓庫賽特人搶走了。連地窖都被他們翻個底朝天,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麼吃的,你的部隊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更是解決不了。啃樹皮都夠啊”利由忒奧說到後面都快哭出來了。
九鈴兒臉色大變,他急忙問道:“你們不知道我們要來嗎?”
“知道。但是從安普雷拉城送來的糧食太少,還不夠我們寶駒城士兵吃半個月的。”利由忒奧氣憤地說道。
這時列吒急匆匆地走進來。“大人,拓土部落交接俘虜的使者來了。”
利由忒奧頓時緊張起來,眼神痴痴呆呆無比驚恐。
拓土部落的使者怒氣沖天大發雷霆,揚言要踏平寶駒城,隨後拂袖而去。
九鈴兒坐在案几旁邊憋著笑十分難受。鎮長利由忒奧緊張地在屋內走來走去,不停地說道:“不得了啊,不得了啊,色布刺又要來啦。”
九鈴兒看著利由忒奧恐懼的樣子,實在忍不住,強忍著不笑出來:“大人,你看這樣如何?你帶上你所有的人,還有寶駒城的守備軍,立即趕到安普雷拉去。見到督察大人,告訴他寶駒城的現狀,向他催要糧食。一旦糧食備齊,就讓寶駒城的守備部隊送過來。我率軍在這裡抵擋色布刺,將功折罪。你看怎麼樣?”
利由忒奧眉頭一挑,神色大為激動,趕忙說道:“那就辛苦大人了。我馬上出發!討不到糧食我就睡得督察大人家裡去!”
九鈴兒在城外目送鎮長利由忒奧等人離去。看到他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野裡,再也忍不住狂笑起來起來。“列吒,通知紅鬍子帶上所有俘虜,立即進城。”
列吒答應一聲,打馬絕塵而去。
“小信,那個拓土部落的人呢?”九鈴兒問索拉通道。
“在後面被看著呢。”
“立即帶他來見我。”
夜晚的寶駒城分外寧靜。城外鬼喊森林的大火還在熊熊燃燒,烈焰不時地騰空而起,火光映紅了整個半邊天。炙熱的空氣籠罩在寶駒城上空,使得城內的溫度顯著提高,好象提前進入夏季似的,悶熱難當。
“要是下一場雨就好了。最好象我們在科斯昂河碰到的那場大雨。”九鈴兒站在城牆上,望著遠處的大火,十分焦急地說道。
“大人還記得科瑞尼亞要塞上的那場大火嗎?”索拉信笑著說道,“比起這場火,可要小多了。”
“鬼喊森林方圓十來公里,樹大林密,燒起來氣勢當然要比梅山的那場火大。還好這幾天風不大,要不然火勢更是驚人。為了迷惑敵人而燒掉這麼大一片森林,實在划不來。馬上下場雨就好了。”
索拉信望望天,搖搖頭說道:“恐怕很難如大人所願。”
羽誓急匆匆地走過來。“色布刺的特使帶訊息來了。”
“色布刺怎麼說?”九鈴兒關切地問道。
“牛羊和馬草已經上路,明天晚上就可以送到。”
“他的大部隊什麼時候越過邊境?”
“四天後一定趕到。”
九鈴兒長吁一口氣,如釋重負地笑道:“和敵人偷偷摸摸的合作,就象做賊一樣,心裡七上八下的,唯恐別人知道了。現在好了,大事已定,就看色布刺自己的本事了。”
得知卡拉德人背信棄義,將拓土部落的俘虜都被燒死在鬼喊森林,色布刺勃然大怒當場就踢飛了來報信的一個侍衛,他不顧部下的死命勸阻,親自率領一萬五千大軍,越過邊境,直撲寶駒城。拓土部落的人將寶駒城的北門和東門團團圍住。南門和西門方向由於森林大火,部隊很難靠近,只好派出小部隊監控,防止城內的敵人趁機逃竄。色布刺以北門做為攻擊重點,佈下攻擊陣勢,準備第二天開始強攻。
望著城下一眼看不到邊的密密麻麻的帳篷,數不清的五彩繽紛的戰旗,一個又一個整齊威武的騎兵方陣,聲震雲霄的吼聲,牛角號聲,城上卡拉德士兵的臉色非常難看。
九鈴兒指著城下拓土部落的人的示威軍陣,笑著說道:“如果敵人攻城,我們能守多長時間?”
“一個月肯定不成問題。”烏爾罩說道,“寶駒城位處邊疆,當初築城時就考慮到防止入侵,城牆全部都是用大石砌成,高大堅固,易守難攻。我們現在加上俘虜有五千多人,按道理絕對沒有被攻破的可能。”
“那你為什麼說只能守一個月?”鷺飛水不解地問道。
“色布刺比鬼都精。他假裝不知道我們收編了兩千多人的俘虜,送來的食物夠我們三千人吃一個月的。現在五千多人吃,能堅持一個月不錯了。”提扎老伯摸著小紅鬍子,搖著腦袋無奈地解釋道。
“大人向他要補給的時候為什麼不說清楚?”紅鬍子詫異地問道。
“我的確沒有說。按計劃他們本能就不應該存在。色布韜對我接受敵人投降一事同樣很不理解,他認為這些人的存在對我們很危險,對整個計劃的執行是一個巨大的破綻。他堅決反對我這麼做。所以這些俘虜,色布刺的確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恐怕一隻羊都不會給我們。”九鈴兒不急不慢地解釋道:“不過,在當時的情況下,繼續殺下去沒有什麼道理。現在邊軍人數不足,多招一點兵對我們還是很有好處的。”
“大拇指和那個食指同意我的提議嗎?”九鈴兒問紅鬍子道。
“能夠不死,誰都願意。麻煩的是巴魯臺部的四百多名俘虜,殺不得,又放不得。如果的確不需要,就早點把他們殺了,剩一點糧食。”
九鈴兒搖搖頭,指著赫居和鷺飛水道:“交給他們。殺不得,一定要勸降。實在不行,一年半載之後,等局勢穩定了再放了他們。”
紅鬍子聞言,大聲說道:“大人,這會給我們帶來麻煩。殺幾百人有什麼了不起。”
“是呀。大人,伽遜札德大人在雙河邊陲曾經一次屠殺反叛部落三千多人,無論男女老幼,一概不留。殺掉了可以剩去許多麻煩。”羽誓上前一步,鄭重說道。
九鈴兒看看自己的部下,個個都是一臉不屑的神色,包括提扎老伯,都是很不理解的樣子。對於他們來說,殺幾百人就象殺一隻小羊一樣微不足道。
“不殺。”九鈴兒堅決地說道。
夜裡,九鈴兒被一陣陣的雷聲驚醒了。他高興地一躍而起,歡呼一聲,大聲叫道:“列吒,上城牆,我們上城牆看看去。”
九鈴兒帶著幾個侍衛剛剛衝出大門,大雨已經從天而降。
負責夜間巡視的屁懶在城牆上遠遠看到,趕忙迎了上來。“大人……”
“來看看下雨。大火好象小些了嘛。”九鈴兒親熱地拍拍屁懶的肩膀,然後一起走到城牆邊上看著仍舊在肆虐燃燒的鬼喊森林。
“如果連續下兩天,大火可能就要熄滅了。”屁懶笑著說道,“只是下這麼大的雨,不知道庫賽特人還攻不攻城?”
“他們一定不會進攻的。”九鈴兒自信地說道。
“真的?”屁懶半信半疑地望著他。
“老朋友了,還騙你嘛。”九鈴兒大笑起來,一把摟住屁懶的肩膀,突然驚叫起來:“你好象長高了。”
這場雨下下停停,時大時小,一連幾天,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鬼喊森林的大火已經熄滅了,空氣中的煙塵味已經越來越淡,濃煙伴著雨霧,瀰漫在森林上空,嫋嫋婷婷,仿若仙境。森林的中間被燒燬了巨大的一片,幾乎佔到整個森林的一半還多。
拓土部落的人果然沒有進攻,他們天天躲在帳篷裡,悄無聲息。每天只有巡邏的騎兵圍繞著寶駒城四周往來賓士,他們頻繁地進出大營,時刻戒備著卡拉德軍的動靜。
寶駒城無戰事。九鈴兒和“大拇指”,“食指”談了一次,兩人心悅誠服,願意帶著一眾兄弟加入邊軍。
四百多名巴魯臺部計程車兵根本就不聽白鷺部落的人講話,他們很瞧不起白鷺部落。赫居和鷺飛水氣得差點要殺了他們。九鈴兒知道情況後急忙趕到了俘虜營。站在這些俘虜面前,九鈴兒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突然想起來穆勒剋。穆勒剋招降俘虜的辦法簡單直接,效果好,給九鈴兒的印象非常深。
“你們有兩條出路。一條是馬上拉出去剁了。第二個就是跟著我,可以不用做奴隸,但必須為我賣命,向我效忠。”九鈴兒大聲吼道。“立即選擇。”
巴魯臺俘虜們心中大懼。這個野人這次手下留情沒有趕淨殺絕,已經讓他們看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原先他們以為卡拉德人會和他們的部落首領談判,用他們換回一筆財富。現在看來錯了,九鈴兒這傢伙根本就想自己留著。既然看不到回家的希望,那就只好先保住性命了,剩下的以後再說。他們在草原上習慣了殺人,被人殺,自己的部落被吞併,做戰俘,做奴隸。他們中的許多人其實都是一些小部落計程車兵,他們的部落被巴魯臺部打敗,吞併,擄掠之後,他們就成了勝利者的戰利品,好聽一點叫奴隸。只要不死,跟什麼樣的主人對於他們來說其實不是十分重要。只要能生存下去,其他的以後再說。
九鈴兒的威懾力比納察罕人強得多。巴魯臺的俘虜們很明智的選擇了跟隨九鈴兒。
九鈴兒隨即召集部下,商議整編兩千多降兵的問題。部隊人數擴充到四千四百人,建制自然要變動。羽誓他們幾個大隊長對九鈴兒招降庫賽特巴魯臺部的人加入卡拉德軍隊發表了自己的意見,雖然沒有明確表示反對,但也和反對相差無幾。
看到部下言辭激烈,甚至怒氣沖天的樣子,九鈴兒一直微笑不語,直到大家叫累了,他才開口說道:“你們對他們的仇恨和不信任由來已久,根深蒂固,對這事表示反對,無可非議,我也理解。”
“也許是我過去也是奴隸的原因,我很早就在騎馬部落裡生活,對他們沒有什麼仇恨,也沒有什麼成見,我有許多朋友還都是庫賽特人,比如穆勒剋大元帥,阿達庫·魯姆老伯,他們甚至可以說是我的師父。雖然現在是敵對雙方,但我依舊尊敬他們,也常常想起他們。”九鈴兒的腦海中突然閃出一個美麗身影,他想起了冰露。
“紅鬍子,旭牟刃爾當時帶到科瑞尼亞要塞的隊伍裡就有兩百多庫賽特人,烏懷特人,如今他們都分佈在各位的部隊裡,大家不是相處的非常好嗎?”
“現在秘密之手的隊伍裡,斯特吉亞人人,庫賽特人,烏懷特人更多,大家既然能認可他們,為什麼就不能接受巴魯臺部的四百多人呢?”
大家互相看看,沒有做聲。
“將來讓市政官盧澤斯大人,督察法戎大人知道了部隊裡有這麼多蠻族人,恐怕是件很麻煩的事。”羽誓慎重地說道。
九鈴兒笑笑,不在意地說道:“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如果市政官和督察大人反對,我給他們一點盤纏,讓他們回家就是了。”
“大拇指瓦斯洛鉑斯,和食指阿爾提門德洛斯,你們也是一樣。我已經和你說過,將來我向上呈書,說你們都在鬼喊森林被一把火燒掉,不在人世了。如果你們以後沒有出路,好歹可以用另外的身份想辦法謀生,不至於被官軍追緝,也算是從軍一場,為卡拉德出力後應該得到的報酬。”
大拇指和食指兩人心裡十分感動,覺得這個九鈴兒就如傳言所說,果然是條漢子。兩人趕忙跪下,給九鈴兒行禮表示感激之情。
九鈴兒趕忙扶起他們,同時對大家說道:“我在庫賽特就是奴隸,出身低賤。我對待他們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一視同仁,大家都以誠相待,互相信任,當然可以在一起相處。如果你們實在反對,就把巴魯臺部的俘虜另編一隊,我來帶,做我的親衛隊。”
羽誓,烏爾罩,法提斯幾個強烈反對的人聽到九鈴兒這麼說,心裡雖然十分不痛快,但也不好做得太過分,只好勉強同意。
紅鬍子,阿特佐十分反對把他們編成親衛隊,說這太危險,一旦出了意外九鈴兒的小命就完了。幾個人吵吵鬧鬧的,把九鈴兒的頭都弄大了。
九鈴兒將部隊擴充,分為前後左右中五個大隊。每隊七百人,依舊領三個中隊,每隊人馬比過去稍微增加了一些。索拉信的斥候中隊增加到兩百人,提扎老伯的後衛中隊增加到三百人。
巴魯臺部的四百多名俘虜在九鈴兒的堅持下,還是編成了親衛隊,由九鈴兒親自率領。
羽誓,烏爾罩,法提斯,紅鬍子,阿特佐為五個大隊長,列吒,屁懶,旭牟刃爾,鐵錘,大拇指為五隊副大隊長。食指代替列吒成了九鈴兒的侍衛頭領。
“明天大家出南門,直接開始對戰訓練。尤其是我們從俄德律薩帶來的部隊,許多都是步兵臨時充當騎兵的,需要加大訓練量。”
大拇指和食指大吃一驚,後者奇怪地問道:“我們不用守城了?”
“守城的任務就交給納察罕人吧。”九鈴兒笑著說道,“他們可以把拓土部落的人打得狼狽而逃。”
大拇指和食指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望著九鈴兒。難道他真的是白痴? 寶駒城的攻城大戰終於拉開了序幕。北門戰場上,喊殺身驚天動地,牛角號聲直衝雲霄,長箭在天上呼嘯,戰刀在城牆上閃爍,騎兵方陣在城下往來飛馳,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從遠處看,寶駒城城牆上濃煙滾滾,人頭躥動,激戰正酣。南門戰場上,兩支騎兵正在展開激烈廝殺。代表各種訊號的牛角號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五彩繽紛的各色戰旗迎風飄揚,往來移動。戰馬的嘶鳴聲,驚雷一般由遠而近的奔騰聲,士兵們狂熱的叫喊聲,各式各樣武器的碰撞聲,充斥了整個戰場。
戰鬥由上午一直持續到傍晚,雙方各自收兵回營。隨即拓土部落的人的斥候象瘋子一樣在方圓幾公里之內搜尋殘殺他們遇上的任何一方斥候,下手絕不留情,好象要斷絕寶駒城和外界的一切聯絡,好像要屠城的樣子。
寶駒城鎮長利由忒奧趕到安普雷拉城,向督察府稟報軍情。廖福斯安聽完鎮長的詳細敘說後非常氣憤,大罵九鈴兒無能狂妄,拒不發兵發糧。兵事事務官希奧宜嬰一連數天上門請戰,均被拒絕。
督軍馬利齊俄斯聽到這一訊息,大為興奮,立即揮軍北上攻打提提脫兒的部隊。
現在提提脫兒孤立無援,色布刺的大軍壓境攻打寶駒城完全不鳥他,而馬凱布的人現在咬牙切齒,哪裡會會支援他。提提脫兒在左右兩翼均無保護的情況下,只好獨自承擔來自大卡拉德官軍的猛烈攻擊。
六月中旬,庫賽特可汗蒙楚格連依照慣例,離開柴坎前往北部庫賽特巡視各部。第一站,就是祁遊藝部落。祁遊藝部落突然造反,部落騎兵圍攻蒙楚格的可汗親衛鐵騎,雙方大戰。蒙楚格所帶部隊太少逐漸抵擋不住,就在他們面臨崩潰的危急時刻,色布韜的騎兵突然出現,五千大軍殺入戰場,成功救出蒙楚格。色布韜隨即率部護衛蒙楚格,急速向拓土部落的領地靠攏。
在烏雲原,色布韜和蒙楚格的部隊被巴魯臺部和斡不力特部的大軍堵截,色布韜幾次率部強行突圍均被擊退。不久祁遊藝部落的騎兵追了上來。三部落的軍隊隨即把他們團團圍住。就在他們準備發動強攻一戰而定時,卻遭到了色布刺親自率領的一萬大軍夜襲。三部聯軍的八千大軍幾乎被拓土部落全部殲滅。
幾乎在同一時間,阿契特部的屠剌格,巴魯臺部的亦剌塔爾,斡不力特部的的古速坎各率部落大軍,聯合北部庫賽特兩千多個大小部落,集結大軍三萬人,突然發動了對拓土部落的全面進攻。拓土部落的四大首領之一的色布晦率部奮起反擊,且戰且退。色布帷則緊急召集一千多個大小部落,在百獸原集結了一萬人,擺下決戰陣勢,誓死一戰。
烏雲原大戰結束之後,蒙楚格和色布刺馬不停蹄,率部火速趕往百獸原參加決戰。
北部庫賽特的內戰全面爆發。同時寶駒城的戰鬥正進行的如火如荼,交戰雙方戰局膠著,戰鬥激烈異常。
此時,一直藏在幕後的穆勒剋終於按捺不住,走到了前臺。他懷疑色布刺的手上還有後援,自己的情報一定不準確。如果雙方再打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對庫賽特汗國更是個巨大的損失。這不是穆勒剋所要的結果,更不是這次政變的目的。他果斷地站出來,出面斡旋。
經過穆勒剋的多方協商說服,蒙楚格終於在穆勒剋和屠剌格的強大勢力面前妥協,他同意了穆勒剋拿出的一個和平解決此事的折中方案。
方案提議將北部庫賽特一分為二。北部和東部三分之二的疆域依舊為北部庫賽特部,西南部的三分之一疆域劃出,另外成立一個西部庫賽特部。北部庫賽特大伯克為屠剌格,西部庫賽特大伯克為色布刺。自此以後,四大大伯克一職可以繼承。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柴坎不再有權利指派人選。柴坎王庭的權利在穆勒剋的精心策劃下,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庫賽特汗國本來就沒有什麼真正的國家形勢,它是一個鬆散的部落聯盟。庫賽特可汗只不過是個名義上的統治者。各個部落如果聽他的,他就是可汗。不聽他的,他也就是一個普通的部落首領。
兀兒渾和阿爾石南在的時候,庫賽特國的部落聯盟最為牢固統一,可汗的權利非常大。他們死後,蒙楚格雖然經營不力,但也可以勉強維持。如今給穆勒剋這麼一改,柴坎王庭就是想勉強維持現狀都不可能了。穆勒剋和屠剌格都是一方霸主,勢力滔天,手握重兵。現在他們公然聯合起來,逼迫蒙楚格重分庫賽特各部,其踐踏王權的行為已經到了極致。尤其重要的是各部庫賽特大伯克一職可以繼承,也就等同於告訴柴坎,庫賽特四部的內部事務已經不是柴坎王庭說了算,這地方是我們四家的了。
在庫賽特四部隨便那一部做大伯克一職,其手中的權利,統御的疆土,部隊的數量,都遠遠大於柴坎王庭。現在穆勒剋和屠剌格,還有南部庫賽特烏勒曼臨時組成的同盟,勢力之大已經無人可以控制。在這種情況下,蒙楚格若想把這個可汗舒舒服服的繼續做下去,最好的辦法就是妥協,依靠唯獨支援他的色布刺,有條件的妥協。大家鬧翻了,打一戰,最多庫賽特分崩離析,對幾個大部落聯盟來說沒有什麼損失,對蒙楚格,對柴坎汗帳來說,卻是滅亡的結局。
蒙楚格現在終於知道穆勒剋的厲害了。穆勒剋在庫賽特,除了阿爾石南,沒有人可以對付他。
在百獸原的談判開始之後,寶駒城的戰鬥停了下來,但拓土部落的人絲毫沒有撤軍的意思,依舊把寶駒城圍得象鐵桶一樣。
九鈴兒趴在草地上,聞著小草的清香,感受著泥土的氣息,心裡一片寧靜。
“大人,有個叫色布貉的要見你。”
九鈴兒頓時笑了起來。
色布貉能平安回到寶駒城,證明庫賽特的內訌已經結束。對卡拉德來說,東北部邊境的百姓估計有幾年平安日子了。
九鈴兒翻身坐起來,望著草地上正在演練陣法的騎兵們,興奮地大聲叫道:“你看,你看,他們的陣勢轉起來了。”
食指德洛斯眼皮都沒有抬,很是不屑地說道:“練了二十多天,再轉不起來,回去當步兵算了。”
九鈴兒搖搖頭,挺身站起來,笑著說道:“你們自小在馬背上長大,當然不知道他們從步兵改成騎兵的難處。還好,二十幾天的苦練總算有些成果。”
色布貉鬍子拉碴的,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
“大人好。最近辛苦吧?”色布貉迎上來,笑嘻嘻地問道。
九鈴兒一邊下馬,一邊也笑著回道:“天天帶兵訓練,真刀真槍的,你說累不累?你們的部隊在北城門練得也辛苦,天天從早上打到下午,估計士兵們都要哭了吧?”
色布貉大笑起來,“我們有收穫。下次攻打寶駒城,估計一天就可以拿下。”
“你別吹牛了。”九鈴兒忍俊不禁,伸手輕輕打了他一拳,“還一天?你做夢吧。”
兩個人象老朋友一樣並肩走在草地上,一邊聊著,一邊笑著。
“這麼說,這次庫賽特內亂,最大的贏家是庫賽特四部的大伯克了。”九鈴兒聽完色布貉的介紹,隨口說道。
“我覺得只有穆勒剋才是贏家。雖然穆勒剋意圖把拓土部落和蒙楚格可汗一起解決掉,可惜他高估了自己,棋差一著,沒有料到色布韜的部隊一直悄悄埋伏在祁遊藝部落附近。蒙楚格不死,他就沒有另立可汗的藉口,也沒有消滅我們的理由。”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蒙楚格死了,他就嫁禍給色布刺?”
“祁遊藝部落本來是依附我們的,這次給穆勒剋說動投靠了他。蒙楚格被祁遊藝部落殺了,所有的部落都可以藉著為可汗蒙楚格報仇的名義,攻擊拓土部落。所以我們得到訊息後,為了保密,連蒙楚格都沒有透露,直接把隊伍就拉到祁遊藝部落。說起來,我們這支奇兵才是這次保住蒙楚格和拓土部落的第一功臣。”
“那你一定高升了?”九鈴兒高興地問道。
“我現在是拓土部落最年輕的大首領。”色布貉興奮地說道。
“恭喜,恭喜。也恭喜色布刺大人。他比過去更風光了,權利可以一直繼承下去,其實他現在就是西部庫賽特的大伯克了。”
色布貉點點頭。“估計穆勒剋想破了腦袋,都不會想到我們會結為聯盟,一起對付他。”
九鈴兒笑著連連搖頭,“你千萬不要這麼想,永遠都不要。蒙楚格就是個例子。他以為自己的心計是庫賽特最厲害的,百般算計大元帥。現在你看看,蒙楚格差一點就被穆勒剋殺了。”
九鈴兒停下來,鄭重地對色布貉說道:“我們是朋友,所以我給你一個忠告。在庫賽特,最好是做穆勒剋的朋友,絕對不要做他的敵人。假如做了他的敵人,會死得很快。”
色布貉尷尬地笑笑,連連點頭。
“大元帥看到色布韜,立即就會猜出個大概。說你們從大火裡逃出性命,騙騙一般人可以,騙他,就是笑話了。何況這件事有上萬部隊參予,瞞是瞞不了多久的。”
“大人是這件事的直接執行者,你會不會受到什麼牽連?”色布貉擔心地問道。
“不會。這件事雖然疑點很多,但雙方都是敵人,找不到確實證據。我可以自圓其說。當然,我把你們一把火燒掉了,這個失職之罪還是要背的。”九鈴兒笑起來。
色布貉知道他厲害,這點小事肯定能搞定,隨即不再放在心上。
“大人派我來,一是為了傳達撤退的命令,二是讓我代表他感謝你,過去我們彼此之間的仇恨就此一筆勾銷。”
九鈴兒很感慨地搖搖頭。仇恨怎麼可能會一筆勾銷呢?只怕將來要越結越深。
“如果你還有什麼要求,我可以幫你轉達。”
“有。”九鈴兒趕忙說道,“我需要食物,需要補給,需要給士兵們發軍餉。你們的人我都放回去了,但你們色布刺大伯克給我們的東西呢?便宜不能讓你們全佔了。”
色布貉笑起來,“已經都安排了。按照談好的數量,我這次把上等皮毛,絹布和一些金銀貴重物品都帶來了,半夜我再派人送過來。至於牛羊等牲畜,目標太大,上次說好不再提供了嘛。你們沒有吃的了嗎?”
九鈴兒點點頭,無奈地說道:“那我明天派人到你們營地裡去搶一些吧。”
“下午就來。明天我們就要撤軍了。另外,和你告個別,將來有機會,我們再見面。”
九鈴兒點點頭,笑著說道:“如果有合適機會,我請你喝酒。”
望著色布貉逐漸消失的背影,九鈴兒心裡有點失落。
“這小子運氣真好。在科斯昂河沒有被你殺了,現在時來運轉,做上了拓土部落的四大首領了。”德洛斯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小聲說道。
“大人,你還在看什麼?”德洛斯看見九鈴兒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動靜,趕忙湊上來小聲問道。
“我在想,我有機會請他喝酒嗎?”九鈴兒說道。
德洛斯笑起來,隨口說道:“估計難?這些庫賽特人天天唸叨著卡拉德的江山,時刻想著佔幾塊地方。戰是有的打,酒嘛?估計是沒有機會喝了。”
九鈴兒搖搖頭,苦笑了一下說道:“去把索立信大隊長找來,說我有事找他。”
庫賽特人的大軍撤走了。寶駒城隨即恢復了往日的寧靜。九鈴兒派人快馬到安普雷拉和席隆尼亞報捷,同時請寶駒城鎮長利由忒奧趕緊帶人回來。因為他的部隊很快就要回到席隆尼亞了。部隊的軍營一直紮在南城門外,準備隨時開拔。
九鈴兒一個人坐在帳篷內考慮了許長時間,然後走進了親衛中隊的營地。兩名中隊長趕忙將他接進帳篷。這兩名中隊長原來是巴魯臺部騎兵部隊的百夫長,雖然年紀不大,但庫賽特上馬就是士兵,他們從軍的年紀已經不少年了,資歷很老。
高大魁梧,長臉,一臉短鬚,看上去很兇狠的大漢叫古爾丁。另一個身材修長矯健,英俊的臉上長著一雙大眼睛,有些寡言少語的年輕人叫乞兒察。
九鈴兒示意兩人坐下,隨意聊了幾句,把發生在庫賽特的事對兩人簡要說了一下。
“估計最近幾年邊境的衝突要少些,打仗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我想了許久,覺得還是放你們走妥當一些。你們在卡拉德人生地不熟,一旦我有個什麼意外,或者死了,你們的遭遇就難說了。”
古爾丁和乞兒察面面相覷,一臉的疑惑。
“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們回庫賽特?”古爾丁問道。
九鈴兒點點頭,“是的。如果你們和我一樣,孤身一人無牽無掛,死在哪裡都一樣,當然無所謂。但是如果家裡有母親,有兒女親人,心裡總是牽掛著,留在這裡就是一種痛苦。邊境沒有戰事了,你們都回去吧。”
古爾丁和乞兒察大為感動,一起趴伏在地上,給九鈴兒一個勁地磕頭感謝。
九鈴兒趕忙把他們扶起來,笑著說道:“我曾經是個奴隸,什麼事都知道。你們願意回去的就回去吧。如果不願意回去,就和我在一起,大家象兄弟一樣,有難同當,有福共享。還有傷兵,要回去的也把他們一齊帶走。”
第二天,古爾丁和乞兒察送走了一百多人。提扎老伯安排後衛中隊給他們配了馬匹,食物,任由他們離去。九鈴兒看到大部分人留下了,心裡一熱,眼眶有點溼潤。留下來的都是部落內的奴隸,說白了都和九鈴兒一樣,孑然一身,孤家寡人一個。他們都是部落之間互相打仗時被俘計程車兵,家人在戰亂中都死了。有家誰不回?是沒有家啊。
晚上,九鈴兒留在親衛中隊,和庫賽特士兵一起吃飯。大家在一起胡吹。“你們知道我回到卡拉德後,印象最深的是什麼事嗎?”
沒有人知道。大家都望著他,聽他繼續說。“就是科瑞尼亞要塞的伙頭飯。頭一次我一口氣吃了兩大碗,兩個超大的碗啊。我從來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東西。”
提扎老伯看著九鈴兒誇張的表情,白痴的樣子,實在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嘴裡的飯渣噴得滿地都是。德洛斯也覺得九鈴兒太誇張了,隨即跟在提扎老伯後面大笑起來。
庫賽特人很奇怪。他們雖然沒有吃過,但看到九鈴兒的樣子,相信一定好吃極了。但另外兩位大人為什麼笑得那麼辛苦呢?九鈴兒望著提扎老伯,十分不解地搖搖頭。這時索拉信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大人,庫吉特部落有人求見。”九鈴兒的心突然沉了下去。庫吉特部一定出了問題,否則只有一面之緣的默速伊絕不會派人來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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