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天。清晨。
九鈴兒把羽誓,烏爾罩,紅鬍子,法提斯,阿特佐,旭牟刃爾,索拉信,提扎老伯八個聯隊長,大隊長以及赫居,鷺飛水請到了大帳內。
“大人請我們吃早飯嗎?”羽誓笑著問道。
“早飯是一定要吃的。另外,我要說一件事。”九鈴兒笑著一邊請大家坐,一邊說道。“大家可以一邊吃,一邊聽我說。”
等到九鈴兒說完,大帳內啞雀無聲。只有九鈴兒一個人喝稀飯的聲音清晰可聞。
“整件事大家都要配合好,不能失敗,更不能出差錯。”
“厲害關係我已經說過了。大家都是兄弟,是兄弟就應該肝膽相照,齊心協力。雖然我們沒有什麼富貴共享,但我們患難還是可以共享的嘛。”
大帳內鬨堂大笑。
安普雷拉東北地區水草豐美,這裡地接斯特吉亞和庫賽特,歷史上是各種騎馬部落西遷的必經之路,蠻族非常多,民族混居情況非常普遍。他們以部落散居為主,這裡沒有固定的集中居住地區,沒有極具威脅性的大部落,沒有一呼百應的大首領,雖然這種情況有利於當地帝國官員的管理,卻因此衍生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裡的馬賊黑幫非常多,比任何一個地方都多,異常猖獗。
進入六月之後,這裡的馬賊突然消失了。平常在山野間,草原上橫行霸道的大大小小的黑幫馬匪,就象化作了空氣一般,無影無蹤了。所有的馬賊黑幫都被一個叫秘密之手的組織召集到了犁花谷。
秘密之手是一夥黑幫,他們主要活動在帝國南部的鄉村地區,甚至一些城鎮。他們透過為一些要人提供特殊服務而壯大起來:鎮壓騷亂,讓麻煩的傳教士閉嘴,搶掠他們主顧的競爭對手。他們中的許多人過著兩面生活:在城裡體面,在鄉間犯罪,每年花兩三個月的時間充當土匪和打手,其餘時間則作為售賣贓物的“商人”——他們深知沒有人膽敢插手阻撓。
說來秘密之手本來在官府的關係網還是挺牢固的,但一個不長眼的小弟收了人家的錢,也不問問老大們的意見,帶人衝進了一個老頭子掌管的莊園,連打帶搶大肆破壞!這個莊園的老頭子是盧惠斯的老師,叫德麼卡斯霍爾。人家退休後在這裡修養,老傢伙自然被嚇得不輕,沒多久,死了。
尤利俄斯·盧惠斯聽說後火一下就上來了,隨後對秘密之手展開了瘋狂圍剿。秘密之手哪裡擋得住,大拇指送了大量錢財才打聽到事情的來龍去脈,派食指帶人把衝擊莊園的一夥小弟全綁了。
“這尼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們破壞規矩讓幫派引來禍端,就得接受懲罰,知道嗎?”食指說完就把他們送去給盧惠斯了,盧惠斯二話不說命人拉出去直接砍了。
盧惠斯的氣是消了,但秘密之手在這一片是混不下去了。大拇指考慮去北方安普雷拉地區再就業。安普雷拉地區黑幫土匪雜亂無章群龍無首,秘密之手到了那裡定能如魚得水再創佳業!大拇指豪氣沖天,一出手就是大買賣! 三千多名黑幫馬賊集中在山谷裡,人人都拿到了一份厚禮。秘密之手的老大“大拇指”告訴他們,受庫賽特巴魯臺部的大首領亦剌塔爾大人之邀,前往鬼喊森林做一筆買賣。事成之後,再賞一份厚禮。
“什麼買賣?”納察罕人、斯特吉亞人、庫賽特人、卡拉德人,各個民族的土匪黑幫集中在一起,人聲鼎沸,大家互相好奇地問著。
巴魯臺部的小王吉嚶越帶著一千鐵騎突然出現在犁花谷。“大拇指”不敢怠慢,趕忙叫自己的副手“食指”出谷迎接。
“叫“大拇指”來見我。”吉嚶越眯著眼睛,神情倨傲,他用馬鞭指著“食指”的鼻子大聲說道。
寶駒城是一個邊境小村莊,它位於切爾格大沼澤的西岸,是安普雷拉東北抵禦外族入侵的第一道屏障,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第九天,九鈴兒部隊進入寶駒城境內。望著前面一望無際,鬱鬱蔥蔥的森林,他不由地停下戰馬,發出一聲由衷地讚歎。
“真是好地方。這就是鬼喊森林嗎?”九鈴兒指著前方,大聲問道。
跟在後面的赫居立即說道:“是的。如果繞過這片森林,需要多走十來公里才能到寶駒城。但是如果穿林而過,只要再走兩三公里就可以看到寶駒城了。”
“大家都走鬼喊森林,除了生意人。做生意的怕自己的貨物被馬賊劫持,寧願繞道而行。”鷺飛水隨後跟上來,補充道。
九鈴兒點點頭,“鬼喊森林,這個名字蠻嚇人的。森林裡的路寬嗎?”
“放心,森林裡修有官道,十幾匹馬並排走都不覺得擠。”鷺飛水說道。
部隊陸續進入森林。森林裡的路雖然坑窪不平,但非常寬,大概經過不少人的修整,路面上連一棵樹樁都看不到。大路兩旁的樹高聳入雲,遮天蔽日。陽光透過密密麻麻的樹枝樹葉照射下來,在綠油油的草地上留下了數不清的斑駁殘影。林子裡到處都是灌木,各種各樣的植物和花草隨處可見。鳥兒和小動物們受到驚嚇,四處亂竄。由於常年光照不足的原因,林子裡瀰漫著一股難聞的潮溼和腐氣。森林裡的路有兩三公里那麼長,大家走走看看,不知不覺就到了盡頭。
出了鬼喊森林,九鈴兒頓覺眼前一亮。森林內外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一個是安靜幽雅的月夜,一個是陽關燦爛的白晝。置身於這兩個世界的邊緣,九鈴兒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想到了生和死,想到了痛苦與快樂。
就在這時,九鈴兒感到了小黑的不安。他警覺的四處張望,隨即飛身下馬,全身臥倒地上,側耳細聽。突然他從地上一躍而起,用盡全身力氣狂吼起來:“偷襲,敵人偷襲……”
吉嚶越看著亂哄哄的隊伍非常生氣,黑幫隊伍們一窩蜂地衝了出去,嘴裡還狂呼小叫著,全無章法,更看不到什麼陣列隊形。
他瞪著身邊的“大拇指”,憤怒地吼起來:“你的人都是一群白痴。拓土部落的人和卡拉德人的大部隊還在鬼喊森林裡,你們不聽命令擅自發動攻擊,想幹什麼?”
“大拇指”黑著一張臉,拽都不拽他,冷冷地說道:“你如果再說我的人是白痴,我就帶人跑路,讓官軍把你砍個稀巴爛!。”
吉嚶越狂暴地大叫起來,唰的一聲抽出了戰刀。兩邊的侍衛們紛紛喝叫起來,各執武器,做勢就要搏鬥。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大拇指”三十多歲,父親是庫賽特人,母親是卡拉德人。他自小就帶著族人做黑幫馬匪,心狠手辣,桀驁不順,在東土勢力遍佈南北,秘密之手的名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大拇指”止住手下的衝動,指著吉嚶越的鼻子,輕蔑地說道:“要不是看在亦剌塔爾大人的份上,我今天剝了你的皮。”隨即他不再搭理臉色發紫的吉嚶越,撥馬追趕自己的隊伍去了。
“小王……”
“敵人剛剛出林,拓土部落的人和卡拉德軍隊的大部分還在鬼喊森林裡。這班馬賊耐不住性子提前發動攻擊,不但暴露了隊伍,還壞了我們的大事。大人真是糊塗,怎麼可以和這班白痴合作。”吉嚶越氣怒攻心,猶自大聲的叫喊著。
“小王,我們該怎麼辦?”他的部下焦急地問道。
“命令部隊,沿著森林邊緣急速前進,不行就追進鬼喊森林,一定要殺盡拓土部落的人。”吉嚶越怒吼道。
九鈴兒帶著赫居,鷺飛水以及一千白鷺部落騎兵,展開雁行衝鋒佇列,風馳電掣一般迎向呼嘯而來的敵人。
將近三千名黑幫馬匪氣勢洶洶的衝過來,鋪天蓋地。馬蹄身震耳欲聾,轟隆隆的巨大聲音響徹了森林的邊緣。
吉嚶越的巴魯臺鐵騎突然超越了黑幫大隊人馬,他們沿著側翼,象一支犀利的長箭射向了卡拉德官軍的腰肋。
九鈴兒大吼一聲:“左轉,左轉向北……”
“左翼改前部,立即脫離戰場,脫離戰場……”牛角號聲猛然響起,低沉而淒厲的聲音頓時超越了戰馬奔騰的轟鳴聲,清晰地傳到每一個戰士的耳朵裡。
納察罕自小長在馬背上,從小到大都在不停地接受著騎兵訓練和戰火的薰陶,他們穩定的心理素質,嫻熟的控馬技術和絕對的服從實在是讓卡拉德軍騎兵望塵莫及。
九鈴兒看著白鷺部落的騎兵戰士們處驚不變,有條不紊,他們依照牛角號聲的指揮,在戰場上任意馳騁,得心應手,遊刃有餘。他心裡很羨慕。若想讓卡拉德軍騎兵達到這個水平,恐怕沒有長時間的訓練很難做到。什麼時候自己才能擁有這樣的一支鐵騎呢?
卡拉德官軍的突然轉向,不戰而走,大大刺激了偷襲他們的黑幫分子。那些亂七八糟的黑幫黑幫馬匪們以為自己人多,嚇跑了卡拉德官軍,一個個興奮的叫囂著,瘋狂地追了下去。
吉嚶越的目的不是襲殺卡拉德軍隊士兵,他要殺的是拓土部落的人,是那些卡拉德軍隊押送的俘虜。
“告訴那班白痴,不要再追逃跑卡拉德軍隊了,隨我們殺進鬼喊森林。我們按拓土部落的人頭給賞。”
巴魯臺部的號角聲驚醒了那些黑幫馬匪。大家突然想過來,自己是來殺拓土部落人的。殺卡拉德官軍,一點好處都沒有,純粹是白費力氣。於是大家你呼我叫,互相打招呼,紛紛撥轉馬頭隨著巴魯臺部的騎兵殺進了鬼喊森林。拓土部落的人沒有武器,沒有戰馬,殺氣來就象殺小雞一樣酣暢淋漓。大家心裡樂滋滋的,一擁而上。
被押運的拓土部落俘虜們驚惶失措,哭爹喊娘,象潮水一般瘋狂的沿著森林中間的大路轉身就逃。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眼看就要追到可以射擊的範圍。就在這時,路邊的一棵大樹突然轟然倒下,幾個追擊計程車兵和黑幫成員措手不及被砸個正著,當場死於非命。高速賓士的隊伍突然停了下來。而森林的入口處,大隊人馬還亂哄哄的在往裡蜂擁而來。
吉嚶越一手拉住揚蹄聳身而起的怒馬,一手握著馬鞭指著大樹大吼:“搬開它,搬開。”最前排的十幾個騎兵戰士飛身下馬,合力抬起巨木將它移到路邊。
鬼喊森林的大路上人喊馬嘶,叫罵聲沖天而起。後面的許多黑幫成員受到前面士兵的阻礙,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擔心自己殺不到人,取不到人頭,領不到賞金,焦急地破口大罵。
“大拇指”帶著自己的秘密之手騎兵衝進了森林。吉嚶越回頭望著路上計程車兵越來越多,越來越擁擠,憤怒地罵了幾句。在巨木被士兵們移動到大路中間時,他已經按捺不住火燒一般的心情,怒吒一聲,率先打馬飛奔而出。
拓土部落的人的逃亡速度太快了,他們象受驚的兔子一樣,以夷非所思的速度狂奔著。
巴魯臺部的鐵騎在前,“食指”帶著馬幫匪眾在中間,“大拇指”的大部隊在後,大家神情激奮,一路上急速飛奔,喊殺聲不絕於耳。他們的先頭部隊已經深入森林四五百米,而大隊人馬的尾部還在森林外面狂奔追趕。
九鈴兒的部隊跑了一會,發現那夥凶神惡煞的馬匪突然放棄追擊,他立即調轉馬頭,後隊變前隊,返身倒過來開始追擊馬匪。
“大拇指”聽到手下稟告,冷冷一笑,大聲說道:“告訴後隊,全速前進,進入森林,我倒要看看他卡拉德官軍敢不敢追進來?”
吉嚶越部隊離拓土部落的人越來越近了,他彷彿看到手無寸鐵的拓土部落人在鐵蹄下慘嚎,在戰刀下亡命,他的雙眼內充滿了殘忍,他好象已經聞到了燻人欲嘔的血腥,好像手上已經沾滿拓土部落的人的鮮血。
就在這時,又一棵大樹在巨響聲中轟然倒塌,吉嚶越的視線立即被它擋住了。這次更多計程車兵不待吉嚶越叫喊,一個個滾鞍下馬,慌慌張張地跑過去,手忙腳亂地移動大樹。這棵大樹離地尚有半人高,士兵們不好出力,雖然抬樹的人越來越多,但大樹移動的速度卻非常慢。吉嚶越狂怒不已,他拔出戰刀對著空氣,左揮右劈,大喊大叫,嘴裡罵罵咧咧。整個追擊隊伍再次停滯下來。“大拇指”的部隊全部進入了鬼喊森林。
九鈴兒帶著白鷺部落的騎兵戰士正在高速飛馳,很快就要接近森林。
吉嚶越看到大樹移開,回身舉刀再次狂吼,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殺,隨我殺過去,嗚嗬……”吉嚶越揮舞著戰刀,聲嘶力竭地叫道。
“嗚嗬……,嗚嗬……”士兵們齊聲呼應,巨大的叫喊聲直衝雲霄,迴盪在森林深處。
“殺……”追擊隊伍再次啟動,密集的馬蹄聲逐漸匯合成奔雷一般的轟鳴,響徹了鬼喊森林,似乎要把這片巨大的森林攔腰劈開一般。
拓土部落人恐懼的臉就在吉嚶越的眼前搖晃,狂奔的身軀就在咫尺之外,馬上就要展開殺戮的刺激令吉嚶越熱血沸騰,他瘋狂地吼叫起來。
九鈴兒率領的鐵騎在距離鬼喊森林大道七十米的地方突然停下。
“殺……”九鈴兒高舉手中鋼槍,縱聲高呼。十幾把衝鋒的牛角號聲同時吹響,激昂嘹亮的號角聲沖天而起。森林深處幾乎同時響起衝鋒號角,聲音由森林邊緣一直延續到森林中間,似乎有幾百把號角在同時吹響,低沉的聲音差不多掩蓋了森林裡幾千匹戰馬奔騰的轟鳴聲。
吉嚶越遽然一驚,他從飛奔的戰馬上突然直起身軀,抬頭四望。滿目都是枝葉茂密的參天大樹,鬱鬱蔥蔥的灌木,聞到的都是潮溼腐黴的空氣。身後士兵驚詫的叫聲傳進了他的耳中,他聞聲向前望去,前方一直沒命一般逃竄的拓土部落的人此時突然就象炸了營一樣,轟然四散,向大路兩邊的深處逃出。
恐懼的念頭從吉嚶越的腦中一閃而過。五千名被押運的拓土部落俘虜,怎麼追到現在還沒有殺死一個?這些人為什麼一直沿著大路逃跑,為什麼到現在才逃進沿途的密林?而且是在牛角號響起來之後?難道拓土部落發現了,他們派大軍早就埋伏在這裡?前面一直逃竄的人難道是誘餌,他們的目的是想把我們全部引進森林?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致命的問題。他看到卡拉德官軍逃竄,以為跟在後面的那些拓土部落俘虜手無寸鐵,他只要一衝就可以結束這些人的性命。他完全忽視了一個問題。按例應該跟在拓土部落人後面的卡拉德官軍部隊為什麼一直沒有看到?難道他們在第一時間也沿著林中大路落荒而逃了?他意識到自己可能陷進了敵人的埋伏。他想命令部隊停下來。事實上已經根本不可能。部隊早就一字排開,好幾百米長,命令傳達要在散落各處的軍官來執行這需要很多時間,即使前面停下來了,但後面的部隊不知道,依舊狂奔而來,擁擠在一塊,不但調不了頭,還會成為敵人攻擊的靶子。只有衝,一直往前衝,依靠速度衝出敵人的伏擊。
他張口準備叫喊。他突然看到了色布韜。他張大了嘴,驚呆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這和臨行前亦剌塔爾大人的交待差的太遠了。
亦剌塔爾叫他和秘密之手的大首領“大拇指”一起,帶人埋伏在鬼喊森林附近,擊殺被俘虜拓土部落人。這樣一來,拓土部落不但損失嚴重,卡拉德人也沒有辦法兌現承諾,對雙方都是個打擊。吉嚶越覺得這個任務太簡單了,殺雞焉用牛刀?他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吉嚶越此時看到色布韜本身並不值得驚奇,驚奇的是看到腰繫戰刀,手拿弓箭的色布韜。
“放……”色布韜大吼一聲,長箭呼嘯而出。跟在他後面的幾十名戰士對準飛奔而來的敵人同時射出了手中的長箭。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大路兩旁的密林裡飛出了無數的長箭。刺耳的嘯叫聲被巨大的牛角號聲和戰馬的奔騰聲所淹沒,它們無聲無息地突然出現在林中大道上。
奔襲的黑幫馬匪被眼前的長箭驚呆了。他們茫然地望著,手足無措,腦中還沒有弄明白怎麼回事。
“噗嗤……噗嗤……”
長箭入體的聲音不絕於耳,伴隨著密集的慘叫和恐懼的吼聲。戰馬亂竄,互相沖撞,它們痛苦的嘶叫著,漫無目的地奔跑著。黑幫馬匪們都沉浸在殺人領賞的興奮心情裡,完全沒有料想到死亡離自己這樣近,來的這麼突然。他們以自己特有的狡猾和兇殘,全然不顧生死,瘋狂地往兩旁的樹林裡跑。但是長箭太過密集,死得更快。往前,往後跑,密密麻麻全部都是自己人,一點縫隙都沒有。長箭瘋狂的呼嘯著,任意吞噬著無辜的生命,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們紛紛中箭,死傷慘重,沒有一點還手的機會和時間。
吉嚶越奮力一刀,磕飛敵人的長箭,用盡全身力氣吼了一嗓子:“衝,衝出去……”
號角兵舉號狂吹,還沒有吹上幾聲,已經身中三箭,仰面跌倒馬下。吉嚶越帶著極度恐懼計程車兵開始再次加速前衝。
色布韜冷笑一聲,回頭大聲喊道:“路障!”
大路兩旁同時有七八棵大樹先後倒下,發出轟然巨響,立刻把大路堵了個嚴嚴實實。
吉嚶越從嗓子眼裡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嚎叫。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一個庫賽特士兵瞄準了他。長箭厲嘯而出,射穿了吉嚶越的脖子。吉嚶越在馬上抖動了一下,接著雙手張開,戰刀脫手,身軀滾落地面。隨後賓士而來的戰馬從他的軀體上飛一般地踐踏而過。
“大拇指”看到長箭如飛而來,幾乎本能的從馬上飛身躍下,一貓腰躲到了戰馬的側腹,緊張的四處尋找逃生的機會。做為黑幫馬匪頭子,他多次被官府,納察罕部落的人圍剿,成功逃生的經驗非常多。但這次他也畏懼了。看到頭上呼嘯往來的密集箭雨,聽到周圍痛苦的慘叫呻吟,他不由的毛骨悚然,手腳冰涼。死亡的影子籠罩在他的心裡,讓他感到窒息和絕望。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密集的箭陣突然停了下來。受傷的人大聲慘叫著,有的在地上滾來滾去,痛苦不堪。活著的人躲在戰馬或者死屍的下面,動都不敢動。空氣中迷茫著濃烈的血腥味,除了傷者的叫喊,戰馬的嘶鳴,戰場上一片死寂,再也聽不到一絲聲音,甚至連林中小蟲的叫聲都沒有,顯得非常的詭秘。
死一般的寂靜。慘烈的死亡氣息籠罩在血腥狼藉的戰場上,散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大路兩旁的樹林裡沒有任何動靜,那些埋伏在林子裡的人好象憑空消失了一樣,寂靜無聲。一個趴在地上計程車兵鬼頭鬼腦地抬起頭,四處看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挪動身軀,準備移到一個更好的地方。
“咻……”一支長箭突然從密林裡射出,發出異常可怕的淒厲嘯叫,準確無誤的將那個士兵釘在了地上。
“火……”
不知道哪個士兵突然發現橫在大路上的大樹被敵人點燃了,而且大樹已經開始燃燒起來。隨即整個大路兩旁的灌木叢都開始陸續被點燃。由於是春天,林中潮氣重,樹木水份多,一時難以燒成大火,但嗆人的濃煙已經沖天而起,慢慢地瀰漫到整個戰場上。
“起火啦……”恐懼而無助的叫喊聲此起彼伏,慘叫聲頓時充斥了整個戰場,甚至有膽小計程車兵已經抵受不住死亡的恐懼,失聲痛哭起來。忍受不了的人紛紛站起來想逃跑,但隨即就被更多的長箭射死在路上。鬼喊森林裡一時間成了恐怖的屠宰場,數千士兵的性命隨時都要失去。
“投降,我們投降……”
“大拇指”眼看被敵人死死包圍,前後左右都沒有出路,而敵人又有放火燒林的打算,心中大懼,趕忙叫喊起來。
“快叫啊,再不叫就要燒死了,叫啊……”他不停地吆喝著,催促附近的手下放聲大叫。先是一小夥人喊,慢慢的變成所有活著的人都在聲嘶力竭的叫喊著,希望求得一條性命。
喊聲終於有了反應,大路兩旁燃燒的灌木立即被撲滅了。倖存下來的人看到希望,喊得更加有勁了。
“放下武器,依次走出樹林。誰敢反抗,全體格殺。”林子裡突然傳出呼叫聲,好象是一班人在齊聲高喊,聲音巨大,立即就把敵人凌亂的叫喊聲壓了下去。
幾個膽大計程車兵立即丟掉武器,解下背在身上的箭壺,高舉雙手,提心吊膽的慢慢走到路邊。
其他人看到躲在林中的敵人信守諾言,果然沒有發動攻擊,立即爭先恐後地站起來,丟掉武器,一溜小跑往樹林外逃出。林子的外面,剛才故意逃跑的卡拉德官軍現在堵在大路入口,出去一個,捆綁一個。
“大拇指”看到了自己的好兄弟“食指”。他緊張地四處望了望,小聲問道:“那個巴魯臺的白痴呢?”
“吉嚶越被拓土部落的人射死了。”
“食指”趕忙湊到他身邊,小聲道。
“拓土部落的人……”
“大拇指”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
“吉嚶越的侍衛剛才告訴我的,他們是被拓土部落的人堵在前面的。拓土部落的人全部有武器,佇列整齊的堵在前面。”
“大拇指”往樹林深處小心地看了一眼,氣憤地低聲說道:“他媽的,拓土部落的人不是俘虜嗎?他們怎麼會和卡拉德官軍搞在一起?我就奇怪了,沒有七八千人,哪裡有這麼密集的箭陣。這裡難道有什麼秘密?”
接著他轉動著一雙狡猾的眼睛,疑惑地說道。“肯定有秘密。亦剌塔爾那個老鬼是不是騙了我們?”
“食指”點點頭,一邊跟在前面計程車兵後面小步走著,一邊說道。“可亦剌塔爾沒有理由騙我們啊。”
“大拇指”搖搖頭,隨即痛心疾首地說道:“我們這下完了,三千多人都葬送在這裡,盧惠斯那個老狗估計大牙都要笑掉了。”
“他媽的,這個九鈴兒太他媽厲害了,連色布刺都要吃癟,何況我們。當初叫你不要答應亦剌塔爾,你不幹,偏要和九鈴兒較量較量。這下好,幾乎所有的兄弟都叫你較量光了。”食指非常不滿地望著他,氣乎乎地道,“一盞茶的功夫,四千人就讓人家一鍋端了。這打的什麼鬼?”
“大拇指”不服氣地哼了一聲,不再做聲。
兩個多小時之後,兩千四百多名俘虜被捆得結結實實的,由兩個特別長的繩子串在一起,想逃都沒有辦法。還有四百多名傷者被抬出了森林。他們躺在地上,不停的大聲呻吟著。草地上,繳獲的武器堆得象小山一樣,繳獲的戰馬由白鷺部落的人集中在一起。
九鈴兒十分不解地看著紅鬍子和阿特佐押著兩個猛男朝自己走了過來。左邊的大漢,三十多歲,中等個,一張飽經風霜的長臉,一雙狡猾的眼睛。正是這雙眼睛,讓他看上去整個人都顯得非常危險,讓人不由地產生十分戒備的心裡。另外一個人年輕多了,矯健靈活,一張充滿朝氣的臉,臉上總是帶著壞壞的笑,很是讓人不舒服。現在兩個人看上去都很沮喪,沒有什麼精神。
“大人,我們抓到‘大拇指’了。這是他的小老弟‘食指’。”阿特佐指著兩人說道。
九鈴兒恍然大悟。席隆尼亞市政官尤利俄斯·盧惠斯重金懸賞捉拿的兩個人,今天一起抓了個正著。
兩個人一起抬頭望著九鈴兒。看到他如此年輕,兩人的眼睛裡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老二“食指”的眼神裡甚至還有幾絲欽佩。
“你是九鈴兒?”大拇指不客氣地問道。
九鈴兒點點頭,笑著說道:“盧惠斯大人知道抓住了你們,一定很高興。”
“被你抓住,自然免不了一死。不過我這小弟年紀輕,跟著我沒幾年,一直沒做過什麼壞事,希望大人能留他一條性命。”
九鈴兒驚訝了,他注意地看看“大拇指”,然後嚴肅地說道:“如果一個月之內,你能說服這些人全部改惡從善,加入卡拉德的軍隊抵抗敵人入侵,我就免了你和你兄弟的死罪,讓你們戴罪立功。”
“大拇指”吃了一驚,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能做主?”食指狐疑的問道。
“我有科雷尼亞市政官盧澤斯大人的授權,可以以科瑞尼亞要塞邊軍的名義招募士卒。短期內我們還有戰鬥,如果你們立了戰功,我自然可以替你們向盧惠斯大人求情,免了你們的罪責。”
“你沒有騙我們?”食指緊張地問道。
“知道他們是誰嗎?”九鈴兒指著紅鬍子和阿特佐說道。
兩個人搖搖頭。
九鈴兒笑起來,對紅鬍子和阿特佐調侃道:“兩位的名氣看樣子沒有他們的大嘛?”
紅鬍子不服氣地冷笑一聲,指著自己的鼻子,惡狠狠地說道:“你們連我紅鬍子都不知道嗎?”
“大拇指”和“食指”頓時愣然。
食指有點不相信地問道:“你就是厄佩提斯山旋風狂馬幫喀拉庫吉特人老大紅鬍子阿蘭?”
紅鬍子阿蘭傲氣的點了點頭!
“大拇指”趕忙說道:“久仰,久仰。”
他雙手被捆著,只好以目示意自己的敬仰之情。隨即轉頭問阿特佐:“不知這位兄弟是……”
“他是阿特佐,就是哈坤山的小小鳥。”
紅鬍子阿蘭看到“大拇指”表達了對他的尊敬,心情大好,立即介紹道。
九鈴兒頭一次聽到阿特佐的外號,聞言放聲大笑。看到阿特佐一臉的惱怒,九鈴兒趕忙飛身上馬,一路大笑著打馬而去。
阿特佐怒視著紅鬍子,大聲叫道:“不許喊我小小鳥。”
紅鬍子知道阿特佐討厭人家喊他這個外號,自知失言,趕忙連連道歉。
九鈴兒帶著列吒,羽誓三個人一路疾馳,飛速趕到距離戰場兩公里外的森林邊緣。
色布韜和他的五千大軍騎在戰馬上,威風凜凜,列陣以待。看到九鈴兒飛奔而來,色布韜和色布貉兩人打馬迎上。
“謝謝大人趕來相送。”色布韜感動地說道。
“相交一個多月,我們不管怎麼說,也算是朋友。臨行前,來送一送,也是應該的。”九鈴兒笑著說道。
“我代表所有拓土部落的勇士,感謝大人對我們的仁慈。如果沒有大人的仁心,我們早就葬身於科斯昂河了。”色布韜和色布貉站在九鈴兒面前,給他行了半個禮。
九鈴兒趕忙伸手攔住,輕輕說道:“如果不打仗多好。”
色布韜和色布貉默然無語。兩人看著九鈴兒,相視苦笑。
“能和大人並肩作戰,這是我一生最值得驕傲的事。”色布韜緩緩說道,“感謝大人的信任。”
九鈴兒笑笑,分別和色布韜,色布貉擁抱了一下。“預祝兩位柴坎之行,旗開得勝。”
提扎老伯看著鬼喊森林裡燃燒起來的大火,心痛地說道:“好好的一片森林,讓我們燒個淨光,實在太可惜了。”
九鈴兒無奈地搖搖頭,輕聲說道:“老伯不必太在意。林子燒掉了,還可以再長。如果不燒,問題就麻煩了。拓土部落的五千俘虜突然沒有了,跑來襲擊的三四千黑幫馬匪也沒有了,別人怎麼想?只要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會看出來這裡有鬼,再仔細推測一下,不難發現拓土部落的人和我們之間有瓜葛。燒掉了,所有的人,所有的痕跡,所有的疑點都灰飛煙滅,無影無蹤了。”
“五千名俘虜被一把火燒了個淨光,將來即使有什麼說法,人家也沒有辦法說我們裡通外國。督察大人非常擔心計劃被宮廷的人知道,惹來誅殺九族之禍。現在可以派人告訴他,什麼後患都沒有了。”
提扎老伯笑起來,指著九鈴兒的腦袋說道:“你膽大包天,該掉腦袋的應該是你啊。”
九鈴兒領著幾個部下見到了面無人色的寶駒城鎮長利由忒奧。
九鈴兒十分沮喪地對他說道:“如今拓土部落的俘虜被敵人一把火燒死在鬼喊森林裡,我們沒有辦法兌現承諾,只有反悔了。”
“沒有俘虜交給色布刺,那要惹多大的麻煩你知道嗎?他惱羞成怒之下,一定會攻打寶駒城。”利由忒奧恐懼地說道。
“這寶駒城是我卡拉德的國土,即使不用俘虜和他交換,我們也要奪回來。色布刺假若敢來送死,我們就和他鬥一鬥。”九鈴兒嚴肅地說道。
“指揮官大人,我剛剛從庫賽特人手裡接過寶駒城。城內沒有居民,沒有糧草,沒有士兵,什麼都沒有,就一個空城。我們拿什麼抵抗色布刺的大軍啊?”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