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與砍殺之一笑風雲路

第55章

樹林裡,霍剎允和幾個聯隊長圍坐在一起,正在說笑。

阿特佐喝了一口開水,難受地說道:“這時候,如果能喝上一口酒多好。”

大拇指立即附和,大聲叫道:“大人,馬上我們就要打進坦努姆城了。進了城,能不能破一次例,給我們喝些酒?”

霍剎允舔了舔嘴唇,小聲說道:“小聲點。這種事要偷偷摸摸的,不能宣揚。”

幾個人看他故作神秘的樣子,大聲笑了起來。

“你不要騙我們?”阿特佐說道,“還有,假如提扎老頭知道了,你可要一個人承擔責任。”

“對。給提扎老頭知道了,不死也要脫層皮,那個馬伕整人的花樣特別多。你只能說你一個人喝了,可不能帶上我們。”紅鬍子趕忙嚴肅地對霍剎允說道。

霍剎允氣急,劈手拿起一根燒著的木頭砸了過去。“不喝了。我怎麼和你們這一幫土匪混在一起。”

大拇指立即跳了起來:“紅屁股,你怎麼說話像放屁,你……”

他話還沒有說完,霍剎允虎吼一聲,翻身躍起,拿一根燒火棍就衝了上去,嘴裡狂呼:“誰敢再喊我的綽號……”

大拇指怪叫著,抱頭狂竄而逃。其餘眾人頓時笑倒。

“哎!小小鳥……”霍剎允衝著阿特佐比著小指頭,挑釁似地叫道。

阿特佐笑得淚水橫流,哪裡管他叫什麼。

這時眾人看見大拇指急匆匆地又跑了回來,一邊跑,一邊大叫:“不好了,壞事了,壞事了……”

============ 九鈴兒帶著宜安魎的親衛隊,納延泰的近衛隊,避開大路往拉齊赫方向移動。阿塞萊軍在官道附近的斥候的斥候明顯增多,九鈴兒帶著部隊一直藏在坦努姆城西南部的丘陵之中,直到斥候發現蘇克魯一支大概一萬五千人的運糧部隊,九鈴兒立即連夜奔襲上百里,他們在多卡城附近成功襲擊蘇克魯的這支一萬五千部隊,隨後再次急行軍,出其不意,攻下了庫車城。

然而九鈴兒想抓的人,蘇克魯和阿德拉姆,他一個都沒有抓到。他襲擊運糧隊後審訊俘虜知道蘇克魯還在庫車城。結果到了庫車城還是沒有抓到蘇克魯。再仔細審訊之後,才知道蘇克魯帶人去駱駝古道接應阿德拉姆去了。九鈴兒大喜,立即帶人沿路搜尋。抓住這兩人,阿塞萊軍立即就完蛋。

“大人,這裡的馬蹄印記非常多,好像前不久有許多人在這裡活動?”納延泰突然指著身後的一段地面說道。

九鈴兒也注意到了,只是不敢肯定,對馬蹄這一類東西的認知,他遠遠沒有庫賽特人熟悉。

“停……”九鈴兒狂叫一聲,撥馬回奔。他們在附近仔細搜了一番,很快發現了明顯不久才被簡單掩埋的遺骸。

“大人,往東南方向這一片是獅子山,獅子山是塔爾瑪山一部分支脈,估計庫車城中逃出來的敵人找到了阿德拉姆和蘇克魯。他們得到訊息,知道庫車城被我們搶佔,而大路上難以避免被我們突襲,只好往獅子山逃竄了。”宜安魎說道。

“哦?獅子山的大獅子!你這外號就是在這裡開始的嗎嗎?你可熟悉路?”九鈴兒問道。

“熟悉。”宜安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點頭道。

“哈哈,那獅子你帶路。”九鈴兒立即說道:“大家上馬。抓住他們,可以少打許多仗,可以少死許多兄弟,可以更快地平定叛亂。大家務必窮追不捨,明白了嗎?”

周圍的騎兵戰士們轟然答應。

黃昏時分,臨近獅子山的時候,終於發現前面有一群人在策馬狂奔。

九鈴兒興奮起來,舉刀狂吼:“兄弟們,殺上去,殺……”

“殺……”眾人也興奮異常,徑直加速直衝而去。

前面狂奔的那群人突然降下了速度。九鈴兒率領近衛隊像颶風一般席捲過去,激昂的牛角號聲霎時間沖天而起,直飛雲霄。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宜安魎忽然手指前方,大叫起來:“大人,那好像是我們的人。你看他們的戰旗。”

九鈴兒一直想著捉住阿德拉姆和蘇克魯後怎麼處置,此時聞言吃驚地抬頭仔細看去,果然看到前面的騎兵隊伍裡的帝國戰旗格外醒目,他們的速度正在逐漸減慢,好像馬上就要停下來了。

九鈴兒高舉長槍,大聲吼道:“左右分列,圍住……”

古爾丁和乞兒察立即各領一隊騎兵,從兩側包抄上去。那支騎兵隊伍裡隨即傳出一聲聲號令,配合著各色戰旗的揮動,士兵們不慌不忙,在長官的號令下井然有序地擺出了一個堅實的桶形防禦陣勢。

九鈴兒帶著親衛隊士兵慢慢壓了上來。

眼前這隊人馬大約一百多騎,衣裳不整,甲冑不全,有計程車兵甚至皮甲都沒有,只是單薄的穿著普通衣物。武器也是各種各樣的,刀槍劍戟,長矛長戟比較雜亂。對方士兵面對幾百名來勢洶洶的騎兵隊伍,不但沒有顯出絲毫的驚慌,反而迅速做出反應結陣防禦,這讓九鈴兒對這支小小的騎兵隊伍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大人,對方臨危不亂,佈陣嫻熟自如,顯然是久經戰陣的老兵,陣內可能有騎戰高手。”納延泰陪在九鈴兒身邊,很謹慎地說道。

九鈴兒笑著點點頭,“你說得有道理,是有高手,不過阿塞萊這地方本來就是藏龍臥虎之地,自古以來,豪傑輩出,英雄遍地。你看,我們的大獅子兄弟不就是嘛。”

宜安魎不好意思地揮揮手,“大人誇獎了。前面不知道是自己人還是阿德拉姆故弄玄虛,大人,你看我們是先衝一下還是先問一下?”

九鈴兒遠遠看到古爾丁和乞兒察帶著隊伍已經包抄到位,距離那支騎兵軍陣大約一百五六十米,而自己距離對方也有一百五六十米,再往前,可能就在敵人的弓箭精準射程範圍內。

“你們等在這裡,我去看看。我倒要看看阿德拉姆還能玩出什麼新花樣?”

九鈴兒對宜安魎和納延泰說道,“看我手勢,我叫你們衝你們就立即給我殺上去。”

宜安魎大聲叫道:“大人,我和你一起去。”

九鈴兒剛想拒絕,宜安魎已經回身搶過掌旗手手中的戰旗,高高舉在手上,一臉堅決。九鈴兒笑起來,對宜安魎招招手,打馬向前衝去。

納延泰對九鈴兒就是崇拜,認為他就是天下第一,他沒有什麼事做不成的,沒有人可以擊敗他,所以他連半句勸阻的話都沒有。

納延泰轉身狂吼:“搭弓上箭…小心戒備…”

牛角號陡然淒厲地叫起來。

親衛隊士兵和近衛隊們同時張弓舉箭,緊張的氣氛頓時籠罩在戰場上。

就在這時,從對方桶形陣勢裡突然衝出來一人一騎。那人騎在一匹白馬上,布衣甲冑,左手高舉帝國大旗,右手提槍,不急不慢,徐徐而來。

“大人,白馬醫生?好像是白馬醫生。他舉著卡拉德戰旗幹什麼?要來投降嗎?”宜安魎看到白馬騎手,突然叫了起來。

九鈴兒搖搖頭,他哪裡知道為什麼。他也非常奇怪地望著那個迎面而來的人。

“阿德拉姆是不是逃了?這個白馬醫生是不是要假投降,拖延我們時間啦?”宜安魎低聲說道。

“獅子,你認識白馬醫生嗎?”九鈴兒突然問道。

宜安魎搖搖頭。“他騎白馬是天下皆知的事,肯定是他,不會錯。他以為自己換身打扮就能騙過我們嗎?笑話。等一下我直接砍了他,不和他羅嗦。”

雙方逐漸接近。對面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高大健壯,眉清目秀,英俊飄逸,面板白白淨淨的,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顯得極具靈性,看上去就是一個文武兼修的小青年,氣度穩重而又不失儒雅,英氣逼人。

九鈴兒心中暗暗讚歎一聲,如此俊雅的長相,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自慚形穢。這人就是白馬醫生?宜安魎一看是個剛剛成人的大孩子,心中也是狐疑不定。那個少年雙眼一霎不霎,死死盯著九鈴兒,面色凝重,那份成熟顯得和他的年紀非常不配。

九鈴兒和宜安魎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均覺有點不妥。這人是白馬醫生?

少年拉住白馬,戒備地望了兩人一眼。宜安魎高舉大旗,顯然是個侍從。九鈴兒披頭散髮,一身破舊的皮甲,還血跡斑斑,一臉的殺氣,也不像什麼好人。

少年冷笑一聲,右手長槍前指,大聲說道:“你們這群馬匪強盜,趁我卡拉德戰亂紛起之時,勾結庫蠻,燒殺擄掠,犯下累累血債,該當何罪?”

九鈴兒和宜安魎頓時目瞪口呆。

“你們冒充東土的九鈴兒騎軍,到處為禍百姓,死不足惜。”

九鈴兒笑了起來。他突然覺得這真是笑話。

“賊人,今日遇上,定教爾等死無葬身之地。”少年突然厲聲叫了起來,中氣十足聲若驚雷。

宜安魎看看九鈴兒。九鈴兒則抬頭看看天色。黃昏已至,估計是追不上阿德拉姆了。他們比自己早早動身,想追上很不容易,尤其在這山區裡,恐怕更難。

九鈴兒隨即萌生退意。他望著眼前這個少年,心裡非常喜歡。但他不想耽誤時間,趕忙解釋道:“你們是那位大人手下?我是行代理督軍九鈴兒……”

話還沒有說完,那個少年突然大吼一聲:“投降!或者死!”。隨後他用力將帝國戰旗插於地上,驅馬提槍就殺了過來。

宜安魎虎吼一聲:“小屁孩!你會得到我的劍,但是它會插在你的胸口”,他一手舉旗,一手倒提著長刀,催馬就迎了上去。

“當……”刀槍相接,發出一聲震響。兩馬相錯,各自衝出快二十多米才停下。

宜安魎沒有想到這個少年看上去文質彬彬,力氣卻是驚人,他大意之下,單手執刀去剁他的槍,結果被人家崩得差一點連刀都丟了。他惱羞成怒,用力將戰旗反手擲於遠處地上斜斜插住,撥馬回身,舉刀再剁。

那少年夷然不懼,挺槍再戰。兩人立即殺在一起。這種馬上纏鬥很麻煩。兩人每次交手過後都要催馬跑出近十幾二十米遠,然後再返身調頭,催馬加速,等戰馬提到一定速度的時候,再次過招。過招也就是瞬間的事,一擊過後,戰馬早就帶著他們跑遠了。於是回頭再戰。

九鈴兒還是頭一次看到戰將騎馬面對面地交鋒。但看他們過了幾招之後,九鈴兒有點不耐煩了。什麼玩意?這麼打下去,要多少時間才能決出勝負?恐怕戰馬白沫都跑出來了,兩個人還沒有打出汗呢?他再次抬頭看看天色,心裡更加著急了。庫車城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哪有時間在這裡墨跡下去。

九鈴兒打馬跑回本陣,大喝一聲:“吹號,集結。”

牛角號聲立即響徹了夜空。古爾丁和乞兒察帶著部隊迅速聚集到親衛隊兩側列陣。

“叫獅子回來。打什麼打,都是自己人。叫他回來。”

正在交戰的宜安魎不敢違抗軍令,迅速撥馬而回。

少年看見對方部隊突然撤掉包圍,開始集結,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也趕忙跑回自己的部隊。

九鈴兒隨即命令部隊啟程,立即返回庫車城。撤退的號角隨即響起。

“大人,那個少年又來了。”宜安魎忽然叫道。

九鈴兒回頭看去。那個少年跟在一個全身鎧甲的軍官後面,正打馬疾馳而來。

“怎麼?他們相信了?”宜安魎奇怪地問道。

“去看看……”九鈴兒拍拍座下小黑,帶著宜安魎,納延泰以及幾個侍從迎了上去。

“前面可是宜安魎大人?”全身鎧甲的軍官高聲叫道。

宜安魎仔細望去,突然驚叫起來:“勒瀚兒,你還活著?我是宜安魎,我是宜安魎。”

“大獅子,大獅子……”那個軍官驚呼一聲飛身下馬,一連摔了兩個跟頭,一路大喊著跑了過來。宜安魎也下馬迎面跑去,兩人緊緊抱在了一起。

九鈴兒帶著納延泰和侍從,還有剛才和宜安魎大戰的那個少年都下馬圍了過來。那個少年非常難為情,牽著馬,站得遠遠的。

宜安魎帶著他的好友拜見九鈴兒。那人肩寬體闊,濃眉大眼,一臉的絡腮鬍子,看上去非常彪悍勇猛。

“下官勒瀚兒拜……拜見督軍大人。剛才情況不明,多……多有衝撞,得罪,得罪。”確認眼前的就是名震東土的九鈴兒,勒瀚兒顯得非常激動,說話有些結巴。

九鈴兒趕忙把他扶起來:“你好像受傷了,傷還沒有好吧?看你剛才下馬不穩,連摔兩下。今晚叫獅子請你吃酒,壓壓驚。”

勒瀚兒臉頓時紅了。

宜安魎大笑起來:“大人,勒瀚兒是我兄弟。當年我們一起剿匪時他是鎮護官,我是他的下屬。後來他升職做了市府的兵事事務屬官。”

宜安魎介紹道,“今年阿塞萊叛軍攻打拉齊赫,市政官大人和一班市府官吏全部給阿塞萊軍殺了。”

“我以為你也死了。”宜安魎對勒瀚兒說道,“你怎麼出現在這裡?”

“我帶著一幫兄弟逃了出來。當時阿塞萊叛軍和官軍正在胡比亞一帶打仗非常混亂,我們只好一路向東逃跑。但拉齊赫不久出現阿塞萊主力大軍,我們待不下去,只好北上,準備逃往侯森富勒格。誰知我們還沒到進入坦努姆地界,坦努姆城就讓阿德拉姆打下來了。沒有辦法,我們只好逃到獅子山暫時落腳了。”

勒瀚兒趕忙解釋道:“最近這一帶經常有各族的馬匪強盜冒充督軍大人的倪海鐵騎軍到處殺人越貨騷擾百姓,剛才一場誤會,請大人多多諒解。”

“你能帶著這麼多士兵堅持到現在,非常不容易。”九鈴兒讚道:“現在侯森富勒格地區的阿塞萊叛軍已經被我們徹底擊敗,你可以帶著部隊離開獅子山了。你可有什麼打算?”

“我能有什麼打算。拉齊赫沒有了,市政官大人他們都死了,我這個逃兵到哪裡都沒有人願意收留。”勒瀚兒沮喪地說道:“如果有人告發了我,我就是臨陣脫逃的死罪。”

“那你也不能一直落草為寇啊”宜安魎擔心地問道。

勒瀚兒苦笑一下,指著遠處計程車兵說道:“他們都是隨我一起逃出來的,他們沒有罪。如果督軍大人願意收留他們,我就感激不盡了。我一個人,到那裡都能混到飯吃。”

九鈴兒笑起來,望著宜安魎說道:“你這個兄弟不錯。”隨即他拍拍勒瀚兒說道:“如果你不介意,就帶著部隊跟著我。將來打回去,立了軍功,你將功折罪,不就沒事了。”

勒瀚兒大喜,激動地跪倒在地,要給九鈴兒磕頭,被九鈴兒拉住了。

“好了,好了。都是自己兄弟,沒事少磕頭,多做事。”

“勒瀚兒,那個小孩好厲害,叫什麼?”宜安魎指著站在遠處的牽馬少年說道。

勒瀚兒埋在心裡的陰霾突然散去,情緒頓時好了許多。他立即對著那個少年連連招手。“他是我老鄉,今年才招募的新兵,只有十七歲。因為他從軍時武藝高強,所以直接進了我們市府的衛隊任十人長。”

這時,少年趕忙跑過來,紅著臉,給九鈴兒和宜安魎分別行了一禮。

“下官童仔見過兩位大人。”

“童仔,這位是名副其實的九鈴兒大人,不是假的。”勒瀚兒大聲說道:“以後我們就跟著他了。”

============ 霍剎允帶著部隊飛速趕到坦努姆城附近。

深夜,阿塞萊軍士兵密密麻麻地圍在車隊兩邊,幾萬個火把在夜色裡熊熊燃燒著,火光照亮了半邊天。

霍剎允望著前方阿塞萊軍的糧草輜重車隊,一籌莫展。他們接到斥候的訊息,說阿塞萊軍早上離開坦努姆城,第二天下午突然調頭返回坦努姆城,不再繼續南下了。霍剎允和部下們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阿塞萊軍不撤了,為什麼?艾及特戰場出現了變故?

“督軍大人可有訊息?”霍剎允問道。

沒有人回答。沒有接到九鈴兒的訊息已經有好幾天了。他最後傳來的訊息只有兩個字:“尾隨。”尾隨而不是尾追,這讓霍剎允幾個人很難受。

“大人不會瞞著我們奪下庫車城,關門打狗吧。”阿特佐突然說道。

霍剎允,紅鬍子,大拇指互相看看,搖搖頭。

“此去庫車城,除非把阿塞萊軍的斥候全部殺了,否則是人都能看見。我們不就是看沒有希望,才返回來看看坦努姆城有沒有機會嘛?”紅鬍子摸著自己的大鬍子說道,“你不要瞎想許多,哎,督軍大人到底去了哪裡?”

“阿塞萊軍連夜撤進坦努姆城,這下坦努姆城的阿塞萊軍增加到三萬人。我們這點人圍也圍不住,打也打不動,還留在這裡幹什麼?”大拇指喪氣地說道,“算了,不想了,回去睡覺吧。”

霍剎允哈哈一笑,衝著大拇指一伸大拇指,大聲說道:“這主意高!真高!走!,我們回去睡覺。”

第二天早上阿塞萊軍全部撤進了坦努姆城。

第二天中午,霍剎允終於接到了九鈴兒的文書,九鈴兒率騎兵主力在多卡城附近成功伏擊蘇克魯部一萬五千人運糧隊,隨後奇襲庫車城,徹底切斷了敵人的回撤之路。九鈴兒要求霍剎允部大膽包圍坦努姆城。同時將此文書送到侯森富勒格城,達努斯提卡,請求市政官毋昂汝,督察雅爾遲汶兩位大人盡一切可能再籌集兵馬趕到坦努姆城,參加圍殲坦努姆城阿塞萊軍的戰鬥。

奪取拉庫車城的第三天,九鈴兒命令希奧宜嬰部駐守,自己帶著羽誓部和可薩近衛隊等大約四千騎兵,趕回到了坦努姆城下,和霍剎允部會合。七千大軍將坦努姆城團團圍住。

阿塞萊軍也無意突圍,死守城池。

黃昏,九鈴兒站在空曠的原野上,望著雄偉巍峨的坦努姆城樓,看著城樓上阿塞萊軍大旗迎風狂舞飛舞,心裡頓時感覺輕鬆了許多。整個侯森富勒格地區,我們終於奪回來了,哈哈!我怎麼這麼厲害!。

突然,他想到了圖裡亞多斯。心情一下子失落起來,圖裡亞多斯那夜在河邊說的話,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裡。這些人都是走投無路的百姓,我殺了一撥又一撥,到底做得對不對?我到底是什麼人?我為什麼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九鈴兒陷入了苦思。他好像失去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他不知道自己在這茫茫人世中,到底應該做什麼?應該怎麼做?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九鈴兒一動不動的站著,任長髮飄拂,狂野而凌亂,一時間想得痴了。

提紮帶著幾個部下站在遠處,望著九鈴兒日漸消瘦的身軀,心中充滿了對他的無限敬佩。這個小夥子帶著一萬騎兵,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內,力挽狂瀾,把十幾萬阿塞萊叛軍消滅了個乾乾淨淨,這種膽識和氣魄,這種智慧和勇氣,天下能有幾人?自從認識這個野小子以來,他就一直在戰場上殺,殺,天天和戰馬,戰刀生活在一起,沒有一刻停止。這個傻乎乎的小野人也許就是為了戰爭而生的。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宜安魎從行囊裡翻出牛皮縟子,準備給九鈴兒送過去。提扎從他手上拿了過來,大步向九鈴兒走去。

“萌貨……”

九鈴兒驀然驚醒。

提扎給他披上有些破舊的褥子,笑著說道:“什麼時候,我給你拿一件皮毛大氅吧,冬天快到了。”

九鈴兒嘆了一口氣,說道:“老伯,給傷兵吧,他們更需要。我們太窮了。”

“你天天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身體會頂不住的。”

九鈴兒輕輕一笑,“我和士兵吃一樣的東西,穿一樣的衣服,他們能頂住,我為什麼頂不住?”

“你和他們都回去吧,我還要想一些事情。”

提扎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轉身欲走。

“老伯……”提扎回過頭來看著他,等著他說話。

九鈴兒躊躇了一下,問道:“我們殺了這麼多阿塞萊士兵,對嗎?”

提扎苦笑了一下,小聲說道:“對他們而言,餓死也是死,戰死也是死,反正都是死,無所謂怎麼死。”

說完他調頭大步而去。

九鈴兒望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荊棘山戰場上那個被活活踩死的阿塞萊老兵。他的心不自覺地抽搐起來,猛烈而痛苦。

“獅子頭……”九鈴兒大聲叫起來。

宜安魎飛跑而來。

“叫霍剎允大人立即派人趕到侯森富勒格城,把阿塞萊軍的那個兵事事務官赫烏汀接到坦努姆城來。”

“那你……”宜安魎遲疑著問道。

“童仔在這裡,沒事的。你趕快去吧。”

夜色裡,九鈴兒的營帳邊上,童仔牽著一黑一白兩匹戰馬,駐槍而立。

過了幾天,拉齊赫裁判官圖裡亞多斯,督察府兵事事務官希奧逸夫帶著三千部隊匆匆趕到坦努姆城下。

兩人的目的一致,要求九鈴兒立即出兵拉齊赫。現在艾及特戰場卡拉德官軍的形勢非常不好,艾及特總督賈兀沃義安送到東土的後續文書就是告訴東土督察雅爾遲汶,自己的部隊在胡比亞周邊打了好幾次硬仗,部隊損失比較大,已經無力再發動猛烈攻擊,希望他儘快擊敗阿德拉姆,出兵拉齊赫相助。

九鈴兒當然答應。只是坦努姆城的敵人不解決,說什麼都是白搭。坦努姆城位置十分重要,是侯森富勒格的西部門護。從拉齊赫北上的敵人大多會在坦努姆堡被遏制住,不得不穿越塔爾瑪山林之間的駱駝古道再北上侯森富勒格,這次阿塞萊軍十八萬人馬就走的這條路,但阿德拉姆還沒走到侯森富勒格,坦努姆城就被阿塞萊軍奪了下來。不過阿德拉姆大軍如今損失慘重,任他有天大的本事,在排兵佈陣上也是捉襟見肘。現在艾及特送來的訊息還是半個月之前的,誰知道現在艾及特怎麼樣了?也許因為阿德拉姆在東土戰場的慘敗,艾及特戰場上的阿塞萊軍人心惶惶,也許已經接連敗北了。

幾天後,希奧宜嬰派人送來了訊息。阿德拉姆和蘇克魯都安全回到了胡比亞城。阿塞萊軍在兩人回去之前,就已經大亂了。賈兀沃義安的部隊初戰失利之後,立即伏擊了阿塞萊軍古齊德的部隊。現在賈兀沃義安的軍隊正在以亞基斯休整。而古齊德卻在攻打阿塞萊軍另外一個首領駱駝王,他們自己人打起來了。塔拉斯突然放棄以亞基斯,逃進了沙漠綠洲裡。芬里爾白白撿了一個大便宜,他的部隊如今正在賈邁耶城做攻擊胡比亞的準備。現在艾及特戰場阿塞萊軍因為初戰失利,兵力不足,無力再發動攻擊。而卡拉德官軍因為連續攻擊半個多月,部隊急需休整和補給,所以暫時也沒有大的攻擊行動。

九鈴兒長出一口氣。不管怎麼說,艾及特方面出兵攻擊阿塞萊軍,是東土戰場取得勝利的關鍵。現在東土戰場擊敗了阿德拉姆十八萬大軍,也間接的減輕了艾及特軍隊的壓力。如果艾及特戰場尚能支援,東土方面目前就無需出兵。現在最要緊的是解決坦努姆城內的三萬阿塞萊軍。解決了他們,沒有了後顧之憂,就可以集中所有力量南下攻打拉齊赫了。

霍剎允帶著赫烏汀匆匆趕了回來,同時他還帶來了市政官毋昂汝對部隊將士的犒勞。

九鈴兒和希奧逸夫立即以上賓之禮接待赫烏汀。希奧逸夫完全同意九鈴兒的意見,能夠勸降阿塞萊軍,兵不血刃的解決坦努姆城問題,的確是上上之策。赫烏汀是白馬醫生帳下的兵事主官,兩人私交頗深。現在坦努姆城內的阿塞萊軍就是白馬醫生說了算,找說客,當然赫烏汀最合適。赫烏汀不會武功。他在荊棘山戰場上被抓了,就是因為騎術太差匆忙間掉到馬下面了。

赫烏汀三十多歲,長相普通,唯一有特色的地方就是他的鬍子,一黑一白的,像斑馬條紋一樣。但他在俘虜營裡待長了,鬍子沒有修剪,亂糟糟的,像鳥窩一樣。

侯森富勒格城的俘虜大營裡有一萬三千多名俘虜,赫烏汀的官最大,他負責日常管理。希奧逸夫押他們回侯森富勒格城時,和他天天打交道,還算熟悉。但他卻是頭一次看見九鈴兒,心裡非常害怕。

九鈴兒直接對他說了侯森富勒格地區戰場的現狀,以及艾及特地區阿塞萊軍的現狀。赫烏汀越聽越心驚,漸漸的頭上冒汗了。

“你大概也知道我喊你來的意思。“九鈴兒笑著說道,“你去一趟坦努姆城,告訴白馬醫生現在的狀況,問他投降不投降?什麼樣的條件他才投降?”

赫烏汀看了看他,膽怯地問道:“大人能做主嗎?”

希奧逸夫在一旁說道:“東土總督察大人已經把這裡的事全權交由九鈴兒督軍處理,你放心吧。當初督軍大人說保證讓你們活著,讓你們吃飽穿暖。現在你看看,你們被俘後,不都在侯森富勒格城活得好好的嘛。”

赫烏汀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絕望地說道:“將來呢?將來我們怎麼辦?”

九鈴兒笑道:“你?”

赫烏汀頓時睜大了眼睛,臉上那種企盼的神色讓九鈴兒的心沒來由地抖了一下。

“戍邊屯田農兵護國。前朝就有先例,本朝也不一定非要殺了你們。只有這一條路了,我也只能保證做到這一點。”九鈴兒溫和和看著他說到。

赫烏汀沉默了半天,神色逐漸平靜下來。他突然站起來,走到九鈴兒面前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九鈴兒趕忙把他扶起來,笑著安慰道:“赫烏汀兄,人總要活下去,無論你們造反也好,投降也好,內心裡都是希望自己能夠活下去,活得好一點。你們這麼想是沒有錯的,你們的阿塞萊親王作為大軍統帥,他也不會希望你們毫無意義地死去。雖然你們投降了,但能夠活好好下去,他應該也會同意的。”

赫烏汀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走出了大帳。

晚上赫烏汀就回來了,真快。

九鈴兒趕忙把他迎進大帳,急切地問道:“赫烏汀兄,怎麼樣?”

赫烏汀臉色很難看,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被罵回來了?”

赫烏汀搖搖頭,苦笑一下道:“罵肯定是要被罵的。要不是考慮到我死了,俘虜營的許多兄弟要陪葬,他們早把我剁成肉醬了。”

九鈴兒好像早有準備,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道:“他們怎麼說?”

“城內有四個主要阿塞萊軍首領,白馬醫生,圖盧勒,佐伊爾,還有一個是奎瑟的部下弗比奧。圖盧勒反應最激烈,他要死守待援。其他三個好像都很猶豫,尤其是弗比奧。”

“弗比奧?”九鈴兒問道,“他是奎瑟的部下?奎瑟給阿德拉姆殺了,他是不是不想在阿塞萊軍混了?”

“他過去是卡拉德官軍的一箇中隊長,是被我們說反的。”赫烏汀說道,“他一直都不做聲。”

九鈴兒笑著點點頭,“那你可有什麼建議?”

赫烏汀想了一下,緩緩說道:“我和白馬醫生是生死之交,他的許多老部下都在侯森富勒格城俘虜大營裡,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為難我。這次他敗在你手上,感覺自己愧對阿德拉姆的信任,一直不願意面對阿德拉姆。如果坦努姆城真的沒有出路,他投降的可能性很大。佐伊爾這個人總是抱怨自己懷才不遇。現在他看到阿德拉姆隻身逃回艾及特,對阿塞萊軍的前途恐怕很不看好,想投降找條活路也很正常。只有圖盧勒,不過他年少輕狂,完全可以理解。”

九鈴兒再次問道,“你直說,不要拐彎抹角。只要他們能夠投降,很多條件我都可以答應的。”

赫烏汀仔細看了九鈴兒一眼,他實在看不出九鈴兒有什麼欺騙自己的跡像。但他實在想不通,這個殘忍嗜殺的野人怎麼這樣仁慈,和傳說中描述的差距太大了。

“如果大人答應放走不願意投降的阿塞萊軍將士,坦努姆城可能馬上就會舉城投降。”

九鈴兒只是微微一笑,沒有絲毫的驚訝。

赫烏汀心裡暗暗吃驚。如果九鈴兒連這種事他都敢做,這個年輕的督軍大人真的非同一般,其膽識和胸襟不得不讓人敬佩。他這個提議,也是事先和白馬醫生,佐伊爾商量過的。現在這個情況強行突圍基本就是死路一條。指望艾及特方面的阿塞萊軍來救援,更是痴人說夢。在沒有救援的情況下堅守坦努姆城同樣沒有出路。城中現有的糧草最多支援四五個月。但四五個月之後呢?餓死嗎?投降也是唯一可以挽救三萬阿塞萊軍士兵性命的一條路。但就這樣投降,阿塞萊軍中的一幫少壯派軍官還是不答應。所以這個條件最好。讓他們回艾及特匯合阿塞萊主力大軍去。

“赫烏汀兄可願意再入城一趟?”九鈴兒笑道,“我只要求阿塞萊軍士兵留下,其餘所有的阿塞萊軍軍官全部可以離開,馬上就可以走。”

赫烏汀瞪大了眼睛,吃驚地看著九鈴兒。

“還有,越快越好,以免夜長夢多。”九鈴兒其實心裡巴不得他們明天就走。

希奧逸夫走進大帳。九鈴兒正趴在地上看地圖,拉齊赫的地圖。這是希奧逸夫特意從達努斯提卡給他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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