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立即拿下加西拉之後,就像虎子說的,九鈴兒跑了,將來我們會非常麻煩。塔拉斯的擔憂也不無道理,但蘇克魯為了消滅騎兵做了不少準備,應該可以大量減少我們的傷亡。而且消滅了九鈴兒,艾及特地區就沒有官軍大部隊了,這樣我們可以喘息一段時間,大量徵招人馬補充部隊。所以現在的問題不是打不打九鈴兒的問題,而是怎麼打九鈴兒的問題。希望大家不要論錯了話題。”
阿德拉姆說到後來口氣冷冰冰的了。
塔拉斯立即接上說道:“請親王明示。”
阿德拉姆嚴肅地望了大家一眼,冷峻地說道:“大家全力攻城,保持攻擊節奏,不要太猛,也不要太軟,要大量消耗守城計程車兵。對於九鈴兒的騷擾戰術,大家不要過於理睬,大家佯裝麻痺,任其襲擊,但要日夜做好被九鈴兒主力大軍突襲的準備。只要九鈴兒軍來襲,任何一部都要死死拖住他,等待大部隊趕到圍殲。一旦合圍,以蘇克魯的部隊主攻,其他部隊夾擊,務必要求全殲。”
奧贊突然問道:“最近沙塵越來越多,按往年推算,最近可能會爆發一場巨大的沙塵暴,那時我們怎麼辦?”
阿德拉姆大聲說道:“那時候第一個撤退的就是九鈴兒的騎兵。滿天沙塵裡,騎兵的視野和靈活性要大打折扣,他留在這裡,就是自取滅亡,所以九鈴兒會立即撤退。他跑了,我們這個計劃自然取消。我們立即攻城。加西拉城已經被我們打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二十萬人同時攻打這樣一個城池,要不了多長時間就可以拿下。所以,只要颳起沙塵暴,大家立即攻城,不要有任何猶豫,也不要再等我的命令。”
“都明白了?”阿德拉姆冷目四望,無人再出聲反對。
“親王,我們糧草終究不夠,待我們糧草完全短缺之時,我們還是要放棄圍殲九鈴兒的計劃,轉而攻城。”駱駝王望著阿德拉姆冷峻的面孔,毫無懼色地問道,“親王可以告訴我們,如果一直沒有沙塵暴的那天,我們哪一天攻城嗎?”
阿德拉姆冷笑一聲,“八天之後。”
這時古齊德忽然笑了起來,他大聲說道:“還有八天,現在我們看看誰的運氣最差,被九鈴兒看中的獵物一定要小心喔。”
============ 沙卡因為不能騎馬,一直躺在裝運馬料的大車上跟隨部隊行軍。九鈴兒因為不太熟悉艾及特地區的情況,部隊駐紮下來以後,就叫沙卡一直待在中軍大帳內,幫助自己分析斥候送來的各類訊息,研討軍情。
九鈴兒丟下手上的筆,接過童仔遞過來的一塊幹餅,一邊用力啃著,一邊笑著說道:“這些大隊長們都幹得不錯,日夜輪班活動,阿德拉姆估計要氣瘋了。”
沙卡半躺著,面帶憂色,擔心地說道:“已經六天了,不知道加西拉城怎麼樣?”
童仔遞給沙卡一碗水,笑著說道:“阿德拉姆現在就怕我們跑了,想攻又不敢猛攻,肯定憋得難受。沙卡兄,加西拉城暫時應該沒有什麼事,估計芬里爾大人正站在城樓上也盼著來一場巨大的沙塵暴。”
九鈴兒把手上那塊幹餅用力敲擊著案几,發出清脆的“咚咚”聲,嘴裡大聲叫道:“老天顯靈啊,”
突然他腦海裡跳出一張絕美的面孔,冰露絕美的面容霎時就出現在他的腦海裡,好像就在他的眼前衝他甜甜地一笑。九鈴兒心裡頓時一痛,竟然再也喊不出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種消魂蝕骨的思念,在那一刻,竟然那樣的清晰,那樣的痛苦。
“大人……”
童仔突然發現九鈴兒神色異常,趕忙喊道:“大人,你怎麼了……”
沙卡也發現了,馬上緊張地問道:“有什麼不對嗎?大人,你發現敵人有什麼不對嗎?”
九鈴兒被幾人的大叫,換回了心神,他衝著幾人搖搖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後躺到在褥子上,滿腦子都是冰露的笑容和淚水。九鈴兒突然知道,原來思念一個人,是這樣黯然傷神,不但渾身疲軟無力,濃濃地惆悵還像冰冷的水一樣浸溼了全身,侵人心魄地寒氣直往骨髓裡鑽去。九鈴兒就那樣想著,眼眶紅紅的,心裡酸酸的,時間不長竟然沉沉睡去。
索拉信掀起帳簾,大步走了進來。
童仔趕忙向他示意九鈴兒睡著了。
索拉信立即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坐下,小聲說道:“沙卡,好訊息。”
沙卡趕忙問道:“快說,信哥,你快說。”
“宜安魎他們襲擊了阿塞萊軍的糧草大營,發現他們的糧食儲備已經非常少了。”
沙卡吃了一驚,立即問道:“獅子兄可把它們燒了?”
索拉信搖搖頭,沙卡長吁一口氣。
索拉信笑道:“沙卡,你不要小看獅子頭,他雖然殺氣騰騰一副心狠手辣的樣子,其實他人很好,也會打仗。萌貨非常欣賞他,認為他頭腦冷靜,處事果斷,執行命令一絲不苟,對戰術的理解也很透徹。現在看來果然不假,面對堆積如山的糧食,他知道不燒,可見他對這場戰鬥的理解真的非常透徹。”
索拉信隨即問童仔道:“童仔,你說說,獅子頭為什麼不燒糧食?”
童仔臉一紅,有點不好意思。
沙卡笑著鼓勵道:“說說嘛。你讀書多,文采也好,還會音律,對兵法肯定也有涉獵。我看你這幾天對戰局分析的頭頭是道,一定有自己的看法。說說。”
童仔趕忙遞給索拉信一碗水,小聲說道:“燒了糧食,阿德拉姆立即就會放棄圍殲我們的計劃,轉而全力攻打加西拉。這個時候他對我們高度戒備,我們很難找到攻擊的機會。加西拉得不到我們的幫助,自然也就丟失了。”
“不燒他的糧食,繼續維持原狀,阿德拉姆肯定還是想著吃掉我們,他會繼續留著加西拉城引誘我們。加西拉城不破,我們就還有機會。大人已經說過許多次了,只要來一次大沙塵暴,機會就來了。”
“在滿天的沙塵暴裡,騎兵完全不如步兵靈活,我們只有撤回。阿塞萊軍看到我們撤走,只好放棄誘擊我們的計劃,這個時候他們在沒有後顧之憂的情況下,自然要全力攻城,要搶在下個月之前拿下加西拉。”
“機會就在沙塵暴最大的這幾個小時。我們飛速趕去,趁其不備,大舉突襲。阿塞萊軍措手不及,必定要抽調兵力阻擊我們,這樣攻城的力量就減弱了。城內芬里爾大人得到我們的幫助可以堅持更長的時間。到了那個時候,阿塞萊軍不但要面對我們騎兵的糾纏攻擊,還要顧慮自己部隊的糧草即將告罄所帶來的危險,這時他們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撤退了。”
“但是督軍大人的這個計劃不確定因素太多,非常冒險。會不會真有史無前例的沙塵暴?什麼時候有這樣一個我們雙方都需要的沙塵暴?我們都是根據多年的慣例推測的,雖然最近風越來越大,但還是不可能真就如我們所願啊,還有,我們突然回頭襲擊,阿德拉姆會不會早有準備?芬里爾大人能不能守住?如果加西拉城突然失守,我們能不能及時脫離戰場?如果阿德拉姆眼見攻城無望,轉而全力圍攻我們,我們能不能突圍?”
“大人為了解救加西拉,為了這非常渺茫的一線生機,而如此大膽,兵行險著,實在令人敬佩。”
沙卡和索拉信同時點頭,面顯讚許之色。
童仔臉紅紅的,小聲問道:“兩位兄長認為我說的對嗎?”
索拉信和沙卡連連點頭。
沙卡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小聲讚道:“透徹,說得透徹。”
索拉信更是豎起大拇指道:“你這話基本上就是小萌貨的原話,還真是小瞧你。不過他就是一傻子,而且是個運氣不錯的傻子,所以他每次都能打贏,這次也不例外。現在就盼著這場沙塵暴。再有四天,如果如你所想,我們就贏定了。”
看到索拉信信心十足的樣子,童仔和沙卡互相望望,心中卻有些不安。
“冰露……,冰露……”睡夢中的九鈴兒突然叫了起來,隨即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你們看,大人日夜操勞,還想冰的露水,當這裡是大草原啊?我去給他倒點水”童仔指著九鈴兒,笑著說道。
索拉信臉色一暗,伸手攔住了要站起來的童仔。
“那是一個女孩的名字。”索拉信突然對童仔和沙卡說道,“一個庫賽特人姑娘的名字。”
童仔和沙卡吃了一驚,回頭望著九鈴兒半天沒有做聲。
“她漂亮嗎?”童仔問道。
“她庫賽特最漂亮的姑娘,她有一頭烏黑飄逸的長髮,一雙深邃蔚藍的眼睛。”索拉信愛惜的看著九鈴兒,緩緩說道。
童仔和沙卡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相信。
“你認識?”沙卡問道。
“親眼看見的?”童仔跟著問道。
“我不認識。”索拉信小聲說道,“但阿特佐和紅鬍子都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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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的幾天內,九鈴兒的部下們更加大膽,甚至有點肆無忌憚地襲殺阿塞萊軍士兵。
宜安魎、大拇指、囧蛋、鷺飛水幾次率部衝營,士兵們呼嘯殺進,風捲殘雲一般又呼嘯殺去。但阿塞萊軍不理不睬,只顧攻城,好像已經放棄了對他們反擊。
白天越來越熱,晚上卻也有了一絲絲涼意,風吹的越來越大,天空也一直灰濛濛,但完全看不出什麼滿天灰沙的樣子。
九鈴兒看到提扎走進來,氣往上撞,憤怒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案几,大聲吼道:“為什麼?為什麼還是沒有沙塵暴?”
提扎沒有理他,走到沙卡面前,小聲問了幾句。
“沒有糧食了?”沙卡小聲問道。
“沒有了,今天必須撤走,否則就要殺馬了。”提扎心情沉重地說道。
沙卡面顯悲痛之色,不再做聲。芬里爾大人和六千名士兵沒有希望了,城內幾萬百姓也沒有希望了。艾及特地區軍隊一敗再敗,任九鈴兒如何厲害,也無力迴天。雖然九鈴兒為了那麼一線生機,為了那麼短短的幾個小時,費盡了心計,做了詳盡的計劃和準備,想死中求生,力挽狂瀾,救出危在旦夕的加西拉城,但老天不助,徒呼奈何。
“大人,我們往哪裡撤?”提扎問道。
“向東,出加西拉東部山口。”
九鈴兒嘆了一口氣,開始收拾案几上的東西。
童仔大步走進來,躬身說道:“大人,各部都已按時歸營。”
九鈴兒頭都不抬,平靜地說道:“命令各部曲,立即向東撤退,撤出加西拉東部山口。”
童仔臉上閃過一絲無奈,躬身欲退。
“對了。”九鈴兒突然喊住他,大聲說道“命令部隊慢慢走,今天夜裡也不要紮營了,露天宿營。”
童仔,沙卡,提扎三人呆呆望著九鈴兒,覺得他簡直就是瘋了。他竟然讓戰士們露天宿營,瘋了。
九鈴兒盼望著老天出現奇蹟。今天,還有今天晚上,是最後挽救加西拉城的機會。明天部隊就在百公里之外了。
==================== 阿德拉姆接過圖盧勒遞過來的文書看了一眼。然後他神色憂鬱地放下,輕輕嘆了一口氣。
“又是後方催糧嗎?”圖盧勒輕聲問道。
阿德拉姆默默地點點頭,心痛地說道:“我們儲備的糧食早就空了,許多地方都已經開始餓死人了。”
“明天我們攻城吧?”圖盧勒建議道,“蘇丹秘史已經幾次催糧,他那邊也非常困難。”
阿德拉姆低頭望向案几上的地圖,憂心忡忡地說道:“等最後一批斥候回來,看看九鈴兒的部隊撤到什麼位置了。如果他的確已經撤到百公里之外,明天我們就攻城。只是九鈴兒不除,後患無窮啊。”
“親王,九鈴兒如果死了,白馬醫生,佐伊爾他們在候森富勒格是不是很危險?”圖盧勒看了阿德拉姆一眼,小心翼翼地說道,“如果……”
阿德拉姆揮手打斷了他的話,“蘇丹秘史已經安排好了,他們很快就不是俘虜了。”
圖盧勒面色一變,驚訝地問道:“不是俘虜?那是什麼?”
隨即他醒悟到這是阿塞萊軍的絕對機密,自己尚沒有資格知道這些,趕忙衝著阿德拉姆那張冷若冰霜的臉連連搖手認錯道:“屬下失言,失言。親王,屬下失言了。”
阿德拉姆嚴厲地瞪了他一眼,沒有出言責怪他。但他指著地圖上的加西拉城嘆了一口氣,遺憾地說道:“唉,九鈴兒怎麼都不上鉤,這個魚餌不香啊。”
圖盧勒膽怯地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說道:“沒有沙塵暴助攻,這個魚餌怎麼聞都不香。”
“是啊……”阿德拉姆的幾個右手指頭輕輕地磕著案几面子,若有所思地說道:“往年這個時候早就滿天黃沙了”
“親王,真要是來了沙塵暴,我們又要攻城,又要圍殲九鈴兒的騎兵大軍,部隊夠嗎?”圖盧勒輕輕問道。
阿德拉姆想了一下,說道:“即使他突圍了,還會剩下多少騎兵?”
圖盧勒搖搖頭,小聲說道:“我不熟悉騎兵作戰,也沒有和九鈴兒正面交鋒過,所以這個我也說不準。”
“你是不是在侯森富勒格戰場給他嚇傻了,怎麼講話這麼沒有底氣?”阿德拉姆憤怒地輕輕拍了一下桌子,斥問道。
圖盧勒臉一紅,沒有做聲。
古齊德飛步跑進來,大聲叫道:“親王,斥候回報,九鈴兒主力軍今晚在距離我們五十多公里外宿營了。明天就出加西拉東部山口了”
阿德拉姆看看古齊德黝黑的臉,問道:“外面風很大嗎?”
“很大。”古齊德拍了拍頭上的沙土,大聲叫道。
“傳令下去,明天全力攻打加西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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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里爾推門走出屋子。
城樓上的風猛烈地吹動著矗立在高空中的大纛,淒厲的呼號聲令人毛骨悚然。城內一片漆黑。城外阿塞萊軍的大營裡,也是一片漆黑,只有轅門附近的幾盞燈籠發出淡淡的紅光,隨風左右晃動著。芬里爾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他憑空舒展開十指,稍稍活動了一下雙手。
九鈴兒的勇猛和無畏深深地感動了這位老人。十天了。他帶著部隊像一群兇猛地野狼,日夜飛奔在加西拉城的周圍,耐心而細緻地尋找著阿塞萊軍的破綻,準備給他們致命地一擊,解救被圍的加西拉城。一個年輕的武夫尚能堅韌不拔地為了一個未知的可能,為了一個幾乎不可能的一線生機而頑強的努力著始終沒有放棄,自己又怎能甘落人後,輕言放棄。有希望就去爭取,鍥而不捨地去爭取,奇蹟也許就能發生。打贏了,一定要見見他,請他喝頓酒,聊聊戰勝阿德拉姆的艱辛和驚險。一個流落庫賽特的奴隸,都有這種本事,可見我卡拉德國運的興旺。一個溫吉德,一個阿德拉姆就能顛覆我卡拉德帝國數百年的江山?笑話!
突然,他一動不動,緩緩抬頭望向漆黑的夜空,隨即他用盡全身的力氣狂吼起來:“擂鼓…敵軍攻城啦…”
戰鼓聲霎時間打破了黑暗的寧靜,響徹了整個加西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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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呼嘯,飛沙走石,滿天沙塵像恐怖的海嘯黑壓壓的從天邊死死的壓了過來,黯淡無光,陰森恐怖,宛如末日一般。
阿德拉姆一躍而起,飛一般跑出大帳。阿德拉姆被狂風吹的差點沒站穩。
黑夜裡,加西拉城上戰鼓雷鳴,火光沖天。
“親王,沙塵暴來了,還是夜間來的,真是史無前例啊。”古齊德和圖盧勒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阿德拉姆死死的盯著高大的加西拉城牆。
“虎子,帶最精銳部隊上去吧,不惜一切代價拿下東城門。”阿德拉姆大聲說道。
古齊德屈身行禮,然後飛一般地跑向了人喊馬嘶的黑夜裡。
阿德拉姆負手望天,久久不語。圖盧勒站在一側,低頭不語。
“九鈴兒此時在幹什麼,你知道嗎?”
圖盧勒苦笑一下。在東土戰場,他自始至終都窩在底比斯山口,什麼戰都沒撈到。後來跑到坦努姆城,還是一戰未打,就被人家當戰俘放了回來。窩囊。想想他都窩囊。現在親王問他這個問題,他怎麼知道。他沒有吱聲。
“如果你是九鈴兒,現在你怎麼辦?”阿德拉姆突然轉身面對著他,嚴肅地問道。
圖盧勒本能地後退了一步,想都沒想大聲喊道:“奔襲,連夜奔襲,必殺的一擊。”
阿德拉姆眉毛一挑,雙眼頓時掠過一絲殺氣。奔襲,九鈴兒的騎兵戰術主要就是奔襲,連續奔襲。今夜,這麼好的機會他豈能放過。
圖盧勒看到阿德拉姆臉上的殺氣,心裡一顫,頓時明白了阿德拉姆的心思,他立即大聲叫起來:“親王,我們要攻城,要攻城啊。我們要糧食。魚肉和熊掌豈能兼而得之。親王,如果我們的主力全部投到殲滅九鈴兒軍的戰場上,其他部隊勢必難以在明天天黑之前拿下加西拉城。明晚一過,遍地黃沙寸步難行,後天我們更沒法攻城了。親王,沒有糧食,今年我們至少要餓死十幾萬人。親王…親王…”
阿德拉姆殺氣騰騰地望了他一樣,怒哼一聲,轉身大步向大帳走去。
圖盧勒急忙跟上,繼續勸道:“親王,將來一定有比這次更好的機會殲滅九鈴兒。親王,親王,我們打仗都是為了讓百姓能夠吃飽穿暖,讓他們能夠好好活著,他們都餓死了,病死了,我們還打什麼戰?為誰打仗?親王……”
阿德拉姆猛然轉身,他怒氣沖天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對著圖盧勒大聲吼道:“我難道是為了自己打仗嗎?我難道希望百姓餓死嗎?我難道是為了給大蘇丹報仇嗎?泰伊斯和我血海深仇,我有背後算計過他嗎?我所做的哪一件事不是為了阿塞萊,你說!你說給我聽聽!你知道當時侯森富勒格的形勢有多好嗎?但是九鈴兒一到,所有的事情都變了,全部都變了。”
阿德拉姆激動地揮舞著雙手,面目獰猙,雙眼圓睜,他狂暴地吼叫道:“你說,我是傻子嗎?我不會打仗嗎?毒蠍子不會打仗嗎?白馬醫生不會打仗嗎?但是我們十八萬人轉眼間就沒有了,這難道都是我們不會打仗嗎?”
“今天不把九鈴兒滅掉,不出幾個月,整個艾及特地區就不會再有阿塞萊軍了,沒有了阿塞萊軍,死多少百姓都是死,誰會關心?誰會理睬?”
阿德拉姆扯著嗓子,聲嘶力竭地叫起來:“先有加利厄斯,後有九鈴兒,這是天要滅我阿塞萊,天要滅我阿塞萊啦!”
阿德拉姆抬頭向天,高舉雙手,縱聲大叫:“大蘇丹啊,你在天之靈睜開眼睛看一看,我要怎麼做!你告訴我!”
圖盧勒被阿德拉姆的暴虐完全驚呆了,他駭然後退,目瞪口呆。親王的心思不是九鈴兒,不是加西拉城,也不是糧食,而是阿塞萊軍的將來,天下百姓的將來,圖盧勒拜服於地。
“親王……”
圖盧勒心如刀絞,他跪倒地上,一把抱住阿德拉姆的大腿,失聲痛哭起來:“親王……”
阿德拉姆漸漸平靜下來。他輕輕撫摩著圖盧勒的頭,平靜地說道:“不要哭了。去告訴蘇克魯,部隊主力向東門靠攏,以一部人馬攻城即可。九鈴兒要是回頭突襲,主攻方向一定是東門。我親自去見泰伊斯一趟,再去西門和奧贊賢侄也說點私事。你回去幫助虎子全力攻城,不惜一切代價全力攻城。”
“親王,你什麼時候回來?”
“九鈴兒被圍之後,我就回來,我要親自攻上加西拉城,親手殺死芬里爾。大蘇丹被他剖棺戮屍,我要將他挫骨揚灰,為大蘇丹他老人家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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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西拉城的夜空被點燃了,火光映透了半邊天,隆隆的戰鼓聲像驚雷一樣,迴盪在漆黑的夜裡,喊殺聲迅速打破了黑夜的寧靜。
奧讚的部隊剛剛進攻不到一個多小時就完全撤了下來。
阿德拉姆和奧贊並肩站在黑夜裡,看著阿塞萊軍士兵整齊有序地向東門開撥。
“親王,看樣子我的運氣非常好,有幸成為九鈴兒的襲擊對像。”奧贊笑著說道。
阿德拉姆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他向東撤,回頭之後自然奔襲東門。殲滅了九鈴兒,你就是阿塞萊軍最大的功臣。”
奧贊看了一眼阿德拉姆,擔心地說道:“九鈴兒來勢兇猛,我的部隊單獨對付他,估計要遭到重創。如果部隊受損嚴重,我們很難合圍,怎麼辦?”
“不會的。”阿德拉姆自信地說道:“你的部隊探出右手,蘇克魯的部隊伸出左手,肯定能合圍。怎麼?你擔心部隊的損失?”
奧贊沒有做聲。
“此戰過後,艾及特地區將暫時沒有任何抵抗力量。你的部隊直接進入撒納拉發展,戰利品全部歸你自由分配,你看如何?撒納拉是艾及特最富裕的一個地區,繳獲的財物很輕易就能補償你的損失。”阿德拉姆平靜地說道。
奧贊英俊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喜色,他驚訝地問道:“親王,這是你對我的獎賞?”
阿德拉姆點點頭。
“蘇克魯呢?蘇克魯去古亞茲嗎?”奧贊又問道。
“他留在胡比亞。”阿德拉姆說道,“塔拉斯攻擊古亞茲。”
奧贊遲疑了一下,問道:“親王,那泰伊斯大師……”
“打下加西拉,消滅九鈴兒後,我立即讓出阿塞萊軍統帥的位子。”阿德拉姆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笑意,緩緩說道。
奧贊大吃一驚,問道:“是蘇克魯嗎?你讓蘇克魯坐阿塞萊軍統帥的位子嗎?親王,他不是你親身骨肉,你這麼做,會遭到許多首領的反對,大家會帶著部隊離開的。”
阿德拉姆皺著眉頭,望著激動的奧贊說道:“奧贊,你……”
“如果他是你的親生兒子,繼承阿塞萊軍統帥的位子,自然無可非議,但他不是……”
“奧贊,你和蘇克魯是兄弟…生死兄弟…”阿德拉姆失望地說道。
“親王,你誤會了。”奧贊急忙解釋道:“我和蘇克魯是兄弟,我肯定會支援他。但是,泰伊斯大師,還有塔拉斯,圖盧勒,古齊德他們能答應嗎?”
阿德拉姆問道:“那你可有辦法?”
奧贊搖搖頭,半天才說道:“親王為什麼要這麼做?蘇克魯的威信和能力都還不夠服眾。親王為什麼好好的不幹了?”
“我為什麼不幹了,你們都知道。”阿德拉姆冷冷一笑道,“蘇克魯的威信和能力不夠,肯定不能做阿塞萊軍的統帥。”
奧贊又吃了一驚,“親王,你……你什麼意思,不是蘇克魯嗎?是誰?”
他想起自己那天和蘇克魯下棋時,自己曾經提到這事。但蘇克魯目瞪口呆,好像完全不知道的樣子。原來他真的不知道。
“泰伊斯。”阿德拉姆一字一句地說道。
奧贊頓時洩氣地一甩頭,忿忿不平的大聲說道:“他…親王…他殺了薩蘭家族的尼姆爾,他……”
阿德拉姆衝他揮揮手,意思叫他不要說了。“你和蘇克魯的十四萬部隊負責圍殲九鈴兒,圖盧勒,虎子的部隊已經向西門移動過來,配合泰伊斯大師和塔拉斯負責攻城。”
阿德拉姆不容置疑地大聲說道,“這一戰很大程度上決定了阿塞萊軍的未來,其重要性你們都知道。”
“親王……”奧贊還想說什麼,但看到阿德拉姆那張堅毅的臉,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阿德拉姆為了打贏這一戰,為了激勵部下奮勇作戰,甚至連阿塞萊軍統帥的位子都不要了。
如今賈兀沃義安死了,只要再把芬里爾,九鈴兒殺了,把帝國在此的主力軍殲滅了,奪取整個艾及特地區將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佔據了艾及特地區,將得到了大量的財物和喘息的時間,當今天下還有誰能夠戰勝阿塞萊軍?阿德拉姆的血沸騰了。
==================== 芬里爾坐在城門樓裡,給宮廷寫文書。
城牆上,猛烈的戰鼓聲,瘋狂的叫喊聲,激烈的廝殺聲穿透門窗,清晰地傳到芬里爾的耳中。他像沒有聽到一樣,端坐在案臺後面,全神貫注地寫著。艾及特地區戰場的危急和慘烈必須要如實上報。宮廷必須要派援兵,必須要撥款賑災,必須要重賞前線將士,否則艾及特地區阿塞萊叛軍將愈演愈烈,終成不可收拾之局面。
文書部屬官安迪·託德推門急步走了進來。
芬里爾聞聲抬頭看去。
“老師,南門阿塞萊軍突然撤了下去。”
芬里爾笑了起來,九鈴兒發威了。
“東城牆留五百人看守,其餘士兵全部抽調到西門和北門。”芬里爾大聲說道。
安迪·託德神色緊張地說道:“老師,不會是阿塞萊軍耍什麼詭計吧?”
芬里爾若無其事,低下頭繼續寫著,一邊衝他搖搖手說道:“決無可能,立即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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