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誰說的,而是他自個承認的。先前陳道子曾來過長安,虞籍與他是以畫會友。兩人在御花園就以花為題,各自繪畫。虞籍是用平生所學,畫了一副百花爭豔圖,至今都還掛在御書房。
世人都以為是虞籍贏了。
實則,恰恰相反……
虞籍自己都承認,他的畫只是流於表面。他畫的是百花爭豔,囊括御花園上百種奇花。而陳道子僅僅只是畫了一朵牡丹,色澤豔麗玉笑珠香,更是引來些蝴蝶停留。
虞籍是驚為天人,自愧不如。原本是想將畫給毀了的,只是先帝覺得可惜,便留在了御書房。而陳道子的牡丹圖則是轉贈給了虞籍,至今都還掛在他的臥室。
世人常言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可要論畫技,神州公認的就是陳道子,更是有畫聖的美名!
寧闕聽著他們讚賞也是一笑。
因為陳道子也是他的師兄。
不過,陳道子這些年都雲遊四方了。當初在崑崙山時,陳道子只是聽過幾堂課。他喜歡畫畫,還給他們師兄弟畫了幅合照,至今都留在神機閣。
這回因為要辦拍賣會,萬三千特地找陳道子討來份畫。其實陳道子原本是不同意的,畢竟他十年前就已封筆,選擇遊歷四方。只是當搬出寧闕後,陳道子二話不說便答應下來,並且是當場提筆繪畫。
……
“沒錯。”
“最後一件拍品便是陳道子真跡!”
萬三千拍了拍手。
足有丈許長的畫卷緩緩垂落。
畫卷右下角有陳道子的專屬印章。
當看到畫時,眾人皆是驚呼。
這幅是無比精美的觀音圖。
觀音細眉長目,雙目微垂。
面龐圓潤,神態安詳。
身著天衣,線條流暢。
以淡墨表現衣褶深淺。
雙手則是抱著個身穿肚兜的胖娃娃。
“這幅是送子觀音圖。”
“乃是陳道子於敦煌有感所畫。”
“諸位應當也都知道,畫聖早已封筆。這幅畫是我商社用盡手段,方才求來的。價值如何,想必諸位心裡都有個價錢。為表示對畫聖的尊重,同樣不設底價。”
“五萬兩!”
司馬長青直接起身報價。
他作為丞相,也是頗有家財。家族嫡系經營著長安酒水買賣,自然是賺得盆滿缽滿。司馬家本就是世家,宗族子嗣甚多。像他的堂兄是太史令,負責修史。長子是邯鄲郡的郡守,次子為雁門關守將。
這麼龐大的家族,自然會有庶出負責經營些買賣。光靠大奉給的俸祿,那壓根就不夠花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如歐陽徵這般節儉的。
“五萬兩……”
“丞相可真有錢。”
“僅僅為一幅畫,便花五萬兩。”
“一石精米大概五十錢,一兩銀子折千錢,能買二十石米。五萬兩白銀,便是足足上百萬石的糧食!正常士卒,一年軍餉不過二百石糧食,都能養五千精兵了!”
歐陽徵就坐在寧闕對面。
他年紀並不大,也就三十來歲。
他即將前往臨淄郡,擔任郡守。想著臨走前來拜會寧闕,畢竟是他親自舉薦的。而且,臨淄郡明面上現在是寧闕的封地。只不過寧闕上交給國家,只享有食邑田租,而沒有治理權。
瞧見司馬長青為了一幅畫砸出五萬兩,歐陽徵頓時面露不滿。他是屬於實用主義,絕不會為一幅畫砸這麼多錢。
“歐陽先生不必如此激動。”
“這麼多錢啊!”
寧闕則是笑了笑,將茶葉推過去道:“這個世道就是這樣。歐陽先生的想法是好的,但不現實。人性本惡,當擁有絕對的權力就會容易滋生出惡。其實,丞相一家算是好的了。本身俸祿就高,還經營著買賣。”
“臣只是心中不忿!”
“袞袞諸公,碌碌奉臣。”
“不知為國為民,卻如蛀蟲鑽進大奉這棵參天大樹,竊取養分。最終蛀蟲會越來越大,而大樹則會化作朽木。今日偷銅,明日竊金。若不加以限制,百姓又當如何活下去?”
歐陽徵越說越激動。
恨不得現在下樓訓斥這些人。
寧闕看著他面紅耳赤,也是無奈。
要改變這小子的觀念是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