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子眼神偏離，有些尷尬——不是，哥們，回地仙界大家只是說說而已，你怎麼當真了？
崔啖打斷姜尚道：“師弟，你這丹藥有些隱患，些許靈應都藏有大弊，還是試著將它用於外景，如何？”
“感應外景？”
姜尚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師兄說得對……”
說罷他屏息靜氣，催動手中的金丹感應身外的天地，冥冥之中意識到了一處冥冥漠漠，卻又浩瀚無邊的廣闊宇宙。
他看到一個巨大如銀河的殘破輪盤在緩緩旋轉，輪盤之上無數日月星辰緩緩運轉，猶如亙古不變的宏偉宇宙，在這片宛若列宿星辰的穹頂之下，銀色的河流在奔騰流淌，填滿了四極八荒，猶如金屬融匯的海洋……
整個世界被三個巍峨緊閉的大門隔斷成四重，而最外層的邊界，除了四個水銀匯聚的海洋，就只有九個門戶。
而那萬龍屍骨鑄造的大門，僅僅是其一。
他看到了天界之上一道天河墜落，穿過一扇猶如白玉的大門，環繞在日月星辰之間。
又看到一條陰河滔滔而去，從自己身後的萬龍白骨門中流入九幽。
還有一門，陳列無數兵俑。
任何一尊兵俑的氣息都宛若神明，堪比元神，背後鐵鑄的大門通往無數世界如牆磚砌成，橫絕時間長河之上的長城。
還有一門猶如黃泥捏塑，位於驪山腹中，通往地仙界。
九大門戶通往九個不同的界域，有天界、九幽、輪迴天、地仙界、須彌天……
他看到巨大的星艦樓船在水銀長河之中行駛，上面滿載著一尊尊文臣武將的銅像。
他看到數個奇觀造物，分列陵墓的東西南北。
他看到水銀澆灌的江河湖海，推動著整個陵墓緩緩運轉，看到水銀之河聯通天河，冥河，甚至流入時光長河的上下！
姜尚猛的抽了一口氣，醒了過來。
鄭愔連忙上前一步：“你可見到了始皇陵真形？”
姜尚舉起金丹，沉聲道：“我看到了始皇陵真形，日月星辰為鉛，鑲嵌在它的穹頂上，灼灼不滅，眾生萬物為汞，流淌向四極八荒，輪迴往復。”
“始皇雄才偉略，氣魄能吞諸天萬界，但他也是一個殘暴不仁，傲慢無情之輩！”
姜尚祭起金丹，只見其綻放金光，向著他們面前流淌著那條廣闊無邊，混混沌沌，上有矇矇黑霧的陰河一照。
絲絲縷縷的銀光猶如絲線，在那渾濁的河水中反射著銀輝。
“這是什麼？”
花黛兒用飄帶伸進河中，但那銀光只若無物，從飄帶的表面流淌無痕，就像水珠劃過荷葉。
“這是真汞……”
“天地的根基是鉛，眾生的靈魂是汞，如果是日月星辰，大地空間這般承載，堅固的東西是鉛；那麼靈動，賦予生命，流動的，昇華的，清靈的，就是汞。所以他以諸天萬界為材，煉製出日月星辰，山河大地，同樣他也用眾生無以計數的靈魂，煉製以為汞！”
花黛兒身軀微微顫。
看著那一絲一縷的銀光，不可置通道：“這……這得是多少人的靈魂啊？”
姜尚手中的金丹上漸漸沾染，浮現了一些水銀點點，他微微搖動金丹，讓那些銀色的，濃稠的點點滴滴匯聚成一滴真汞，懸在金丹的底部。
“這麼一滴真汞，便是地仙界也要屠戮萬人，才能煉成，若是那些本源淺薄的小世界，便是殺盡一界，也不過煉成數十滴這般的真汞而已……”
在場之人無不頭皮發麻，只是眼前的這條銀河，便有無以計數，密密麻麻的水銀。
這究竟是……
“當然，若真用人來鍊汞，只怕要把諸天萬界殺掉百一才行，這些真汞只怕大半是以天人的神魂煉成，餘下的，應該也是神道的神祇，一尊神祇，能煉出小半缸的水銀。現在我算是知道了，為何神道恨仙秦入骨，為何天庭如此忌憚仙秦，如此防備地仙界……”
崔啖苦笑的捻起那一點銀珠，看著它在指尖壓出一個淺淺的坑，感受那一點沉重。
“未想我們地仙界，還有侵略天界的時候。”
“也是前人造孽，後人來還！”
知晦和尚麻木開口道：“在白馬寺，有一些最古老，從西洲用白馬馱來，連永不腐爛的貝葉都殘損了的某些古老佛經，記載著，靈山……在須彌天的中央，下面生活著天人萬萬萬兆，乃是太上合道之後，殘留的舊天遺族繁衍而來！但如今的佛經之中，須彌天婆娑世界生活的，盡都是人族！”
“仙秦屠過須彌天？”李休纂驚呼：“佛祖眼皮底下屠殺天人，他也太有種了吧！”
知晦和尚瞥了他一眼，突然道：“那些古老佛經還有言，須彌天的萬萬萬兆天人，只是舊天覆滅之時，殘存的一點微不足道的遺民，昔年舊天神庭，統率萬方世界，任何一個世界都有如此多的天人……”
“而天界，更是……”
崔啖嘆息道：“就這麼說吧！天界直到如今，還有著大量的天人遺族，遍佈九天。”
“不一樣……”李重搖了搖頭：“那些天人入了輪迴，佛門所謂六道輪迴，便有天人道，他們死後魂魄會投胎為人族，人族有陰德者，魂魄也會投胎為天人。”
“這不是……”有人剛剛開口。
“理所應當？”
李重笑了：“佛門開闢輪迴之前，輪迴的概念很虛，並非是前世的我，成為後世的我，更像是種子長成野草，野草化為土灰，土灰再孕育種子。甚至舊天之時，天人萬類的輪迴，猶如黃金一般，而人族便是泥土，人族魂魄所化的泥土，無法撫育靈魂猶如黃金的天人，我們的靈魂中充斥著貪婪、恐懼、邪惡和殘忍，天人的靈魂只如黃金一般璀璨生輝，美好……”
“然後便是舊天覆滅，太上合道之後，殘留的天人遺民，依舊與新天人族的靈魂格格不入，佛門才因此開闢輪迴，想要統一諸天萬界眾生的靈魂，混同泥金，使得眾生平等。”
李休纂好奇問道：“所以，才有了六道輪迴？”
知晦和尚讚歎道：“我佛慈悲……”
鄭愔也道：“舊天大劫，很有可能是種族之間相互屠殺，佛祖有此慈悲，新天開闢之後，創造輪迴，的確可以彌合各族之間的衝突。”
李重只是冷笑：“統一諸天萬界靈魂的規格，這種大事，涉及人族根本，就算佛祖的本心是好的，未嘗不會有人給執行壞了！反正有一部分天人應該不肯入輪迴，欲保持其靈魂的神性……然後呢！就都在這裡咯！”
他指了指流淌的銀河，笑道：“至於人族靈魂的歸屬，呵呵……你猜後來輪迴盤是怎麼崩了的？”
“太上……”
花黛兒打了一個寒顫，剛剛開口，就被李重打斷道：“當然是被九幽打碎了！佛門才有幾個祖，九幽自古便是靈魂的歸宿，兩位魔祖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佛門斷了自家的根基。於是血海淹沒輪迴，九幽魔祖持著滅世清濁大磨盤生生砸斷了輪迴盤。”
李重感嘆道：“好一場大戰啊！魔道對佛門駭然下手，甚至仙秦也攻入須彌天。”
“元始道祖憐憫眾生，最後出手制止了這場大戰。”
“佛門鑄造的輪迴盤，被血海魔祖搶走一半，仙秦搶走一部分，元始道祖截獲一部分，剩餘的被佛門送給了天庭，一段輪迴劫，成了古老傳說。”
“重叔……”李休纂面色古怪，悄悄問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李重臉色一黑，道：“這是在警告你們，這天人真汞再好，你們也萬萬不可取用，別怪我沒警告你們啊！”
李休纂聞言臉上肉微微一跳，看著懸在金丹之上的那滴真汞，咬牙道：“這，這些真汞被煉製成了一種極為玄妙的狀態，似乎只有此丹能將它化為實質？”
姜尚點了點頭，解釋道：“此方天地，真汞真鉛處於抱而不結，陰陽育化的狀態，始皇陵中的水銀河流與宙光長河，虛空深淵相通，化為了天地間的一種靈性，融匯於萬物之中，就和時間一樣，讓人身處其中而不知，當然無法用等閒手段分離出來。”
“此丹乃是以始皇陵真形煉成，才能與其感應，截留下來。”
李休纂微微壞笑，鼓動道：“如此天人真汞，乃是其神性靈性之精粹，當是世間難尋的大藥珍寶啊！”
姜尚有些猶豫道：“自是奇珍，但這些畢竟是生靈魂魄所煉，而且始皇陵中這些真汞，並非單純的真汞，而是大方士親手煉成，汞性揮發，它沉凝不動，而且整個始皇陵都是一顆鉛汞抱丹，很難說此物是否有後患……”
“傳說真汞乃是長生之藥！”李休纂不壞不休，笑道：“始皇帝求不死藥多年，傳言死後還在求長生，這汞既是大方士親手煉成，說不得暗藏幾分不死藥的秘密呢！”
姜尚皺眉道：“真鉛靈汞，自然是不死藥可能的一種主材之一，但鉛汞乃是丹道前輩的比喻，鉛為天地之根，汞為眾生性靈。真鉛靈汞更多的是一種象徵性的東西，不一定存在實物，正是外丹道求鉛汞到了絕路，才轉為內丹的鉛汞之道，不再向外而求，所以，這條路應該是走不通的？”
李休纂道：“不知創出鉛汞丹道的前輩仙人是？”
姜尚麻木了：“方仙道……唔！就是仙秦的幾位大方士……”
“別說了！”知晦和尚掏出一個小瓶，朝著金丹下方的水銀接去：“既是大方士所煉，給我來點！”
“給我也整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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