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個岔路口,作為理性的你在看到【愚人欺詐師】的負面效果後,果斷放棄了它。但有一條時間線的你——或者說是我,覺得在刀鋒上起舞的感覺格外有趣,於是繫結了它。就這麼簡單。”“是了,你是我的瘋狂。”冰壁中的齊斯嘆了口氣,狀似無奈,“對於你的所作所為,我也略有耳聞。僅僅因為喜好便毀滅一座城市,毫無規劃可言地與九州乃至方舟敵對……恕我直言,你註定會將事情推向無可挽回的地步。
“你衝動,你傲慢,你無所顧忌,你不知悔改,這樣愚蠢的你終將毀了我億萬年的佈局和謀劃。從利益的角度出發,你就是一個錯誤,不應該存在。”
周可在冰壁前席地而坐,用手掌託著下巴,耐心地聽了一會兒,問:“然後呢?”
齊斯冷冷地注視著他,自顧自說了下去:“你沒有慾望,沒有慾望的人是不應該存在於世的。
“三十六年前的我創造詭異遊戲,二十二年前的我將你投放世間,便是為了讓你生出慾望,變得完整。但你失敗了。
“只有擁有過慾望的神明才能將慾望分給眾生,才能在末日中沉眠,又在新紀元醒來,才能作為創造世間萬物的祖神而存在……
“現在的你,和那些註定死於末日的芻狗沒什麼區別,讓我很是失望。”
熟悉的pua套路,周可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巧了,我對活著這件事沒有那麼大的執念,也不覺得慾望這玩意兒有什麼要緊。知道你計劃破滅,我還挺想大笑三聲慶祝一下的。”
“這樣麼?”齊斯收斂了悲憫的神情,近似於癲狂地笑了,“既然你不想活著,為什麼不去死呢?”
……
另一邊,齊斯睜開眼,看到了頭頂的篷布。
他儼然躺在帳篷中,好似從始至終都安安穩穩地睡在這裡,不曾離開。但他清楚地知曉,昨晚發生的一切並非幻覺。
那大概是副本的機制,他在不知不覺間進入了睡夢,見到了曾經被他害死過的人。
堂姐、伯父伯母、劉雨涵、常胥……再加上《神聖之城》中的那幾個倒黴蛋就齊活了,嗯,這幫人也有可能被算在傅決頭上。
讓齊斯比較在意的是夢境末尾周可對他說的話。
那個周可頂著他的臉,遠比他印象中的自己更加瘋狂,倒像是剝去所有粉飾和偽裝,直露自己內心隱欲的模樣。
周可說他有了慾望,想要活下去,不配做“齊斯”。他認真思考了一下,覺得這大機率是祖神的陷阱,畢竟前不久他才剛在白瑪的鏡子中測試過,確信自個兒還缺一部分呢。
就算有了慾望也不要緊,人都是會變化的,說不定他還因此變得更完整了,能夠開啟落日之墟的神殿了呢?
比起空口白牙的概念問題,他重視的是周可傳話這一事件背後的資訊:周可對他持有較大的惡意,且有能力隔著時空定位到他。著實有些麻煩。
帳篷外的天已經大亮了,乳白色的晨光透過縫隙投到齊斯的臉上,將他的臉色映得半明半昧。他坐起身來,披著藏袍走出帳篷,看到了坐在羊群中的白瑪。
“你找到你的羊了嗎?”齊斯數了數羊群中山羊的數量,明知故問。
白瑪搖了搖頭:“沒有找到,但我知道它在哪兒了,今天不用再去找了。”
“哦?它在哪兒?”
“在一個沒有鏡子將永遠無法觸及的地方。”白瑪含糊不清地說,“它有屬於它的使命,我們每個人來到這世上,都有屬於我們的使命。”
鏡子,又是鏡子……
齊斯注意到,昨晚被他捅破喉嚨後摔在地上的羊屍不見了,雪地中沒有留下任何它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新落下的雪掩埋過去的證明,包括腳印和血跡。又或者那些本就不存在,早已消失在某個弔詭的時空。
白瑪忽然從包裹中翻出一面鏡子,用雙手捧著遞向齊斯:“新的一天了,請再看看你的命運吧。”
齊斯沒有伸手去接,只似笑非笑地盯著女人:“我昨天已經看過了,我不覺得命運這種東西有反覆觀看的必要。”
白瑪微笑著說:“人都是會變的,今天的你也許和昨天的你大不相同,你長大了或者變小了,命運或許都會有所改變。”
不同麼?類似於沒有慾望的人忽然產生慾望那種?齊斯想起昨夜的夢境,微微挑眉,抬手接過鏡子,從善如流地看向鏡面。
和第一天如出一轍的霧氣自邊緣蔓延,鋪滿整張鏡面後又漸次散去,畫面中呈現山腳的景象,彩色的經幡像油畫的色彩般明豔亮麗。
齊斯看到一身紅西裝的自己手握海神權杖,站在人山人海中,唇角掛著真心實意的笑容,似乎很為這樣的結果感到滿意。
這是什麼意思?是說他成功走出雪山了嗎?“齊斯,承認吧,你想要活下去。”周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知是記憶的反芻,還是幻覺的再現。
齊斯面不改色地將鏡子還給白瑪,淡淡道:“我看完了,什麼變化都沒有發生。”
身後傳來靴子踏進雪堆的“沙沙”聲,林辰終於睡醒了,從帳篷中走了出來。
在看到齊斯後,他好像發現了難以理解的現象,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指向地面,半天說不出話來。
“林辰,怎麼了?”齊斯隨口詢問,目光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我……我……”林辰喘了一會兒氣,斷斷續續地吐出一句完整的話,“齊哥,我看到你……有兩道影子。”
齊斯也差不多看清了:潔白的雪地上,他的腳下竟然延伸出兩道人影,其中一道與他的形象吻合,另外一道則瘋狂地扭動著,像要將對方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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