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看著孟章誠懇的眼神,又看了看那枚泛著冷光的虎符,心裡雖有些失落,卻也明白這已是最好的結果。
“總帥考慮周全,小侄代家父謝過總帥。只是武州那邊戰事吃緊,主公怕是等不了太久……”
他深吸一口氣,穩住心中失落的情緒,站起身來朝著拱手道。
“放心,某讓人算過,從大玄北部州到武州的山道雖險,但你們朱渠帥的兵馬都是熟慣山地的老弟兄,最多半月就能抵達武州南境。”
“某這邊會讓斥候每日傳遞訊息,只要你們主公在武州打響第一槍,蓐收的前鋒營就立刻在乾州邊境動起來,保證不讓衛青分兵支援武州。”
孟章打斷他的話,語氣斬釘截鐵。
“來,這杯酒祝你們主公旗開得勝。”
“等你們在武州站穩了腳跟,某親自帶青龍軍團的弟兄去乾州‘串門’,到時候定讓衛青知道,咱黃巾軍的厲害!”
他端起酒杯,對著朱棣舉了舉。
朱棣連忙舉杯回應,酒液入喉卻沒了剛才的醇厚,心裡總覺得有些沉甸甸的。
他偷眼看向孟章,只見這位龍驤總帥正低頭品酒,燭火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讓人猜不透深淺。
帳外忽然颳起一陣大風,吹得帳簾獵獵作響,燭火猛地晃了晃,險些熄滅。
喬奢費連忙上前攏了攏燭芯,帳內的光線重新穩定下來,只是眾人的影子在帳壁上又開始不安地晃動。
“去,讓後廚給少渠帥他們備些乾糧和傷藥,明日一早派人送他們去青龍堡歇息——那裡的營房暖和,正好讓弟兄們養養精神。”
孟章放下酒杯,對喬奢費吩咐道。
“賢侄一路勞頓,先歇上幾日,等養足了精神,某再讓人帶你們看看潞州的軍械坊,說不定能給你們主公的弟兄勻些好甲冑。”
隨後又轉頭對朱棣等人笑道。
朱棣連忙起身道謝,心裡卻明鏡似的——孟章這是在送客了。
因此他也識趣的帶著朱厭和厲家兄弟告辭,掀簾出帳時,晚風帶著深秋的涼意撲面而來,吹得他打了個寒顫。
帥帳內,孟章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來人。”
他拿起案上的虎符,指尖在冰涼的銅面上輕輕摩挲,忽然對帳外喊了聲。
“總帥。”
一個穿著黑色勁裝的親衛悄無聲息地走進來,單膝跪地。
“備筆墨,用‘魚腸’暗號。”
“告訴羅網的人,朱元璋要入武州,趙雍已抵炎州,讓瑾瑜早做準備,另外……”
孟章的聲音壓得很低,燭火映在他眼底,閃爍著複雜的光。
“讓衛青在乾州邊境‘松’些,給蓐收的前鋒營留點‘建功’的餘地。”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親衛領命退下,帳內重新恢復了安靜,只剩下燭火燃燒的輕響。
“外甥啊外甥,你舅舅能幫你的,可都幫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孟章走到沙盤前,指尖劃過乾州、武州、炎州三地,低聲笑了笑。
...
與此同時,此時位於大雍的文州當中,韓信帥帳外的老槐樹剛抽出新綠,蟬鳴還未在枝頭響起,卻已有了幾分聒噪的預兆。
韓信剛用象牙鎮紙壓住新擬的《雀州佈防疏》,帳外便傳來甲葉輕叩地面的聲響。
“進來。”
韓信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還沾著些微墨痕。
他不用看也知道來人是誰,整個文州軍中,能有這般沉穩氣度的,除了那位總掛著溫和笑意的王向陽,再無第二人。
帳簾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掀開,帶著外頭溼熱氣息的晚風捲著幾片槐樹葉飄了進來。
王向陽身著金色嵌銀絲的軟甲,腰懸那柄隨他征戰多年的“極光劍”,劍鞘上的纏繩被汗水浸得發亮。
他進門時下意識頓了頓腳步,像是怕靴底的塵土汙了帳內潔淨的葦蓆——這是他素來的習慣,縱使身披重甲征戰沙場,待人接物卻總帶著幾分溫潤如玉的細緻。
“末將王向陽,參見韓帥。”
他抱拳行禮,聲音沉穩如鍾,帶著常年軍旅生涯磨礪出的厚重,帳內的檀香混著韓信案上濃茶的苦澀,是他這半年來早已習慣的味道。
上首的韓信正用狼毫批註著軍報,聞言放下筆抬頭,燭光在他稜角分明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這位在戰場上宛如神明的統帥此刻眼中沒有了戰場上的銳利,反而帶著幾分溫和的笑意。
“向陽來了?剛操練完?快坐,我讓親兵給你沏壺新茶。”
他指了指案旁的矮凳,目光落在王向陽腰間——那裡本該掛著的虎頭腰牌此刻已經解下,顯然是有要事稟報。
王向陽依言坐下,接過親兵遞來的茶盞,溫熱的觸感從指尖蔓延開來。
他看著韓信案上攤開的軍報,上面密密麻麻的批註小字筆鋒銳利,正是這位兵仙平日裡運籌帷幄的見證。
想起半年前剛到文州時,自己還對這位年輕統帥的能力心存疑慮,如今卻早已心生敬佩。
“韓帥,方才收到主公從乾州傳來的調令。”
王向陽捧著茶盞輕輕轉動,終於開口。
“天蒼茫出世的訊息想來將軍已經知曉,主公讓末將即刻啟程返回乾州坐鎮。”
他從懷中取出一卷密封的竹簡,雙手呈給韓信。
韓信接過竹簡的手指微微一頓,燭火在他眼中跳躍了幾下,他沒有立刻展開,只是指尖摩挲著竹簡上蘇夜的私印,那枚刻著“鎮國公府”的印章邊角已經被摩挲得光滑。
帳內一時陷入沉默,只有燭花偶爾爆開的輕響,以及帳外傳來的巡邏士兵甲葉碰撞聲。
“我約莫著也該有這麼一天了。”
韓信忽然輕笑一聲,展開竹簡細細閱讀,目光在“罡氣極致”四個字上停留片刻。
“說起來,你我共事這半年,倒是難得的舒心。”
隨即抬頭看向王向陽,語氣裡帶著幾分不捨,顯然這段時間當中,韓信對向陽這個脾氣溫和,同樣實力冠絕天下的大將十分滿意。
“當初文州戰事吃緊時,我臨危受命,若非你在前線頂住項羽的霸王騎,我那幾套合圍計策怕是難以施展。”
“還記得上次在雀州邊界,你單騎重創不可一世的江東霸王項羽,硬生生撕開江東楚軍的防線——那杆宛若天神般耀眼的帝皇戰戟的威風,至今想起來都讓人心頭髮熱。”
他放下竹簡,手指在案上輕輕敲擊著。
“韓帥謬讚了,若非將軍戰前佈下的‘七星攬月陣’牽制了楚軍主力,末將哪有機會建功,要不是韓帥讓楊戩將軍帶三百輕騎繞後,那聲號炮響起時,楚軍陣腳大亂,末將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王向陽聞言微微低頭,嘴角卻忍不住泛起笑意。
“順勢而為?能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抓住那轉瞬即逝的‘勢’,才是真本事。”
“向陽你性子沉穩,用兵卻悍勇果決,這等剛柔並濟的火候,可不是尋常將領能有的。”
韓信挑眉輕笑,拿起案上的茶盞呷了一口。
“說實話,文州能有今日的安穩,你居功至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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