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誠愣了一下。
敲棒槌?抓魚?這幫人是真閒出毛病了吧?
那是一種最原始、也最低效的捕魚法子。
用大棒槌或者石頭猛砸溪邊的大石塊,靠震動把石頭底下藏著的魚震暈。
可現在是什麼時候?隆冬臘月!山溪早就凍得跟石頭一樣結實了,他們去敲冰塊嗎?能震暈個屁!
“走,過去瞧瞧!”張誠來了點興趣,想看看這幫傢伙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好嘞!”
李啟銘大喜過望,趕緊跟上。能跟著張誠,對他來說就是天大的好事。他爹可說了,張誠這小子將來指定有大出息,現在巴結好了,以後說不定真能混個供銷社的差事!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積雪,很快就到了村後的山溪邊。
果然,遠遠就看見張大腦袋、張劍豪等七八個年輕人正圍著冰封的溪面忙活。
“大腦袋哥!你們還真在敲棒槌啊?”張誠快步跑上前去,揚聲喊道。
正掄著榔頭砸冰的張大腦袋聽到聲音,直起腰,看見是張誠,臉上立刻堆滿了嘿嘿的笑容。
“二狗子,你來啦!”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嗨,啥敲棒槌啊!咱們這不是前兩天在國運大飯店,吃了那盤紅燒甲魚嘛?俺就尋思著,這玩意兒金貴,咱們村這溪裡以前也撈到過,能不能抓幾隻,也賣給國運大飯店去!”
張誠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得,這張大腦袋是真掉錢眼裡去了。
大冬天的,冒著嚴寒,跑這冰天雪地裡來抓甲魚?這腦回路也是清奇。
他剛想說點什麼,卻見張大腦袋神秘兮兮地從旁邊的雪堆裡,拎起一個東西。
那是一隻甲魚,個頭還不小,足有三四斤重,只是此刻被凍得硬邦邦的,一動不動。
“嘿嘿,你看!還真讓俺們給掏著一隻!”張大腦袋得意地晃了晃手裡的凍甲魚,“山溪凍得太結實了,不好弄,忙活大半天,就抓到這一隻。”
旁邊拿著根鐵釺子,正費勁鑿冰的張劍豪也湊了過來,一臉興奮。
“狗哥,你別看這甲魚凍成這樣,就以為它死了!俺跟你說,這叫冬眠!等會兒拿回去放溫水裡泡一會兒,保準活蹦亂跳的!”
他指著那凍甲魚,唾沫橫飛:“大腦袋哥說了,就這一隻,少說也能賣個五塊錢!”
五塊錢?
張誠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這要是野生的,品相再好點,送到國運大飯店那種地方,二十塊都算少的。
不過,他更好奇的是:“這大冬天的,你們是怎麼找到這甲魚的?”
迎上張誠疑惑的目光,張大腦袋嘿嘿笑道:“二狗子,你以前不常跟俺們混,不知道這裡頭的門道。這甲魚啊,其實一年四季都有,只不過冬天冷,它們都鑽進溪底的泥裡睡覺去了,輕易看不見。”
“不過啊,俺們從小就在這溪裡摸魚抓鱉,抓得多了,就摸出規律了。知道它們喜歡在哪種地方打洞貓冬。”
“對對對!大腦袋哥說得沒錯!”張劍豪搶著補充,拍著胸脯,一臉“我是專家”的表情,“狗哥,俺跟你吹,要說抓甲魚,這十里八鄉,沒人比俺更在行!也就是現在下了大雪,泥巴都被蓋住了,不然,俺眼睛掃一遍,就能看出哪塊泥底下藏著貨!”
“邦邦邦!”
他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又掄起榔頭,對著一塊看起來稍微有些異樣的冰面猛砸起來。
“狗哥,你過來看這裡!”他一邊砸一邊喊。
張誠好奇地湊了過去。
張劍豪指著冰面下隱約可見的溪底:“狗哥,你看這塊泥巴,是不是有點鼓包?顏色也跟旁邊的不太一樣?看著就像被翻過似的?俺跟你說,這底下,八九不離十就藏著一隻!”
生怕張誠不信,張劍豪把榔頭使得虎虎生風,狠砸冰面。
“狗哥,你等著!等俺把這冰鑿開,把底下的泥掏開,抓出來給你看,你就知道俺沒吹牛了!”
“邦!邦!邦!!!”
冰層凍得是真結實,跟石頭似的。
張劍豪卯足了勁猛砸了幾十下,震得胳膊都發麻了,才喘著粗氣把榔頭遞給旁邊躍躍欲試的張大腦袋。
兩人輪換著砸,叮叮噹噹響了半個多小時,總算把那塊冰面砸開了一個臉盆大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