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誠走了出來,手腕上還銬著冰冷的手銬。
他站在公安局大院裡,深深吸了一口夜晚微涼的空氣,抬頭仰望著墨藍色的夜空,臉上看不出悲喜。
趙大明看著他,神情複雜地嘆了口氣:“老弟,你這半年,比我這半輩子折騰得都厲害。這次要不是柳書記拍板,又有童檢察員親自過來,你怕是真要在這兒脫層皮。”
張誠的目光轉向一旁沉默的童凱文,平靜地說道:“童哥,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童凱文搖了搖頭,神色嚴肅:“現在說這些還太早,嘉興這邊只要一天沒結案,你就隨時可能被重新帶回來。”
“先找個地方住下,明天一早再回阜寧。”趙大明提議道。
按規定,張誠在離開嘉興地界前,手銬不能解開。
鑽進車裡,劉忠仁才第一時間用鑰匙開啟了鐐銬。
手腕上兩道深深的紅痕,觸目驚心。
張誠卻彷彿毫無感覺,活動了一下手腕,對開車的趙大明說:
“趙哥,先不找住處,去一趟國運大飯店。”
趙大明一愣,從後視鏡裡看著他:“去那幹嘛?我剛聽公安的人說,下午那裡發生了槍擊案,死了人,已經被封鎖了!”
“槍擊案?”
張誠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難明的弧度。
“嘉興,果然是越來越熱鬧了。”
他淡淡地說道:“既然封了,那就隨便找個地方住下吧。”
……
同一時間,紅火大飯店。
因國運大飯店被封,李圓圓帶著阜寧縣商會的八位老闆,來到了這裡。
大廳內,以外地商人為主的“嘉興新商會”成員早已等候多時。
看到李圓圓一行人,他們立刻迎了上來,只是眉宇間都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憂慮。
嚴斌被當眾槍殺的訊息,像一塊巨石壓在每個人心頭。
飯店的安保,都比往日多了好幾倍。
李圓圓一身黃褐色呢大衣,氣質幹練,她巧笑嫣然,彷彿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開始為雙方引薦,現場的氣氛在她的調動下,漸漸熱絡起來。
……
另一邊,張誠等人在一家不起眼的賓館安頓下來。
剛衝完澡,張誠一邊用毛巾擦著溼漉漉的頭髮,一邊對房間裡的趙大明說:“哥,陪我下去打個電話。”
“行。”趙大明沒多想,跟著他來到賓館總檯。
電話撥通了張天服裝廠的辦公室。
此刻,張天正獨自一人,戰戰兢兢地涮著羊肉,喝著啤酒。
自從張誠來到嘉興,他就沒敢出過廠門一步,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我張天果然是有先見之明!”他灌下一口啤酒,心中慶幸,“這張誠就是個天煞孤星,這才幾天,嘉興都快被他掀過來了!連嘉興幫的嚴斌都死了!”
他甚至覺得躲在廠裡都不夠安全,正盤算著是不是要去上海避避風頭。
“叮鈴鈴——!”
刺耳的電話鈴聲猛地響起,嚇得他一哆嗦。
張天心不在焉地拿起話筒:“喂,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平靜到令人心悸的聲音。
“我,張誠。”
“哐當!”
張天手裡的啤酒瓶直接摔在地上,魂都快嚇飛了。
這尊煞神怎麼給他打電話了?!不是說他被抓進去了嗎?怎麼出來的!
“張……張爺……”張天結結巴巴,聲音都在發顫,“您……您找我有事?”
“我在黃龍洞賓館302房。”
張誠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給你半個小時,過來見我。”
已經出來了?還能在賓館住下?
張天腦中一片空白,這煞星到底是什麼通天的背景?牽扯到十幾條人命的案子,說出來就出來了?
他眼珠一轉,鼓起勇氣試探道:“張爺,您看我廠裡這會兒正忙……要不,我明天一早去拜訪您?”
現在誰敢跟張誠扯上關係,那就是把腦袋往槍口上撞!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
隨即,張誠笑了。
那笑聲很輕,卻讓張天渾身的血液都彷彿凝固了。
“張天。”
“你猜,下一個死的,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