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郭圖擺了擺手辯道:“張將軍,蠻夷到底是蠻夷,沾染了漢風也還是蠻夷,我斷定沈彌之本心,絕非忠義之徒,至於張將軍所言劉季玉待沈彌厚矣,其人有該有的底線……”
“嘿嘿,只要我等開出的價位足夠高,高到突破沈彌的底線,還怕沈彌不歸降我軍嗎?”
“郭君即是有十足的把握,來日就麻煩郭君往滏口關一行。”郭圖既是話說到這個份上,張郃也不好再勸阻,他打算放任郭圖前往滏口關,行勸降沈彌一事。
“倘若真如郭君所言,以縱橫之才,說得沈彌開關歸降,則今次西征,郭君功可為第一也。”
“張將軍寬心便是,我明日一去,必然是馬到功成,一帆風順。”郭圖挑起眉頭,事情還沒辦成,卻已是得意了起來,彷彿勸降一事十拿九穩,出不了什麼紕漏。
沈彌說到底還是蠻夷,蠻夷的本性就是貪利,誰給的利益足夠高,就跟誰幹,跟誰走,依著往日裡同蠻夷打交道的經歷,郭圖有著充足的自信。
第二日。
郭圖單人自袁軍營寨而出,舉著一面白旗向著滏口關行去,一百步,五十步……
當踏入滏口關城牆五十步的時候,一聲勁道的松絃聲響起,旋即一支羽箭插在了郭圖往前一步的位置。
“來者何人?”滏口關城頭上響起了一聲質問。
郭圖輕咳了一聲,而後揚聲道:“我乃冀州從事郭圖,今日來求見沈將軍,還望不吝一見。”
“來見我家將軍作甚?”城頭追問道。
“陳說當下安危,事關沈將軍性命也。”郭圖再答。
城頭沉默了一會,片刻後,城頭放聲道:“近前來吧。”
郭圖嘴角露出一抹弧度,能見面就有六成的把握,等見了面,憑藉他一張巧嘴,說服沈彌歸降,不過是順水推舟的事情,一樁大功就要落入他的懷中了。
……
朝歌。
袁譚受命於袁紹,為攻伐河內的偏師主將,於是乎,他自黎陽移兵到了朝歌,等候起了顏良、文丑兩位驍將,待到大軍會齊,再向河內發兵。
這裡為了博得顏良、文丑二位驍將的依附之心,袁譚沒有在朝歌枯等,他在親衛的簇擁下,向北出迎了一段距離---據鄴中傳來的訊息,顏良、文丑當是今日抵達。
淇水湯湯,漸車帷裳。
一路北上,袁譚來到了淇水河畔,這條從商周時期就經流不息的河流,水質清澈,目可及底,游魚細石,直視無礙,可謂是極為美妙的景象。
在靜候顏良、文丑抵達的空隙間,目睹湯湯的淇水,袁譚心中的鬱意稍稍緩解了一二。
也是自上黨兵敗後,原本閒置於黎陽的他,忽再得袁紹重用,被任命為征討河內的主帥,讓袁譚失意的內心再度燃起了雄心,恢復了對嗣君之位的覬覦。
‘父親沒有徹底將我閒置,遇事還是想起了我,說明我這位長子在他心中分量很重,不是一二波折所能破滅的,即是父親心中有我,那嗣君之位……’
袁譚的眼中好似有烈焰升騰,目光灼灼的教人不敢直視。
“來了。”一聲提示的叫喚,打斷了袁譚的暢想。
袁譚順著親衛舉手指向的方向望去,但見輕騎數千,自遠方趕赴而來。
行軍途中,騎卒們愛惜馬力,往往不會賴在馬背上不下去,而是走一段路程,騎行一段路程,更多的時候騎卒們是靠著兩條腿行軍,而不是騎馬奔赴。
就如眼下,遠方趕赴過來的輕騎,多是騎卒在馬下步行,馬背上空無一物,連馬鞍都沒有放置。
是故雖是袁譚瞧見了趕來的輕騎,但等他和這支輕騎隊伍的將領---顏良、文丑對上話時,已經是半個時辰後了。
“長公子。”作為騎將,顏良和文丑有著一二特權,他們可以在馬背上騎馬行軍,但如今撞見前來迎納他們的袁譚,顏良、文丑豈會託大到賴在馬背上不下來,二人自是離著袁譚一段距離的時候,就翻身下馬,接著快步上前,拱手向袁譚施禮。
“顏將軍、文將軍,勿需多禮。”袁譚伸出手一託,止住了顏良和文丑彎腰俯身的動作,顏良和文丑順勢起身,沒有強行施以大禮,但拱手致意而已。
“譚已備好酒席,就待二位將軍抵至,今日且先不談軍情,暢飲一番再說。”
入夜。
“長公子待你我何其厚也。”說起白日的遭遇,先是袁譚親自出迎,而後酒宴之上袁譚對二人多加誇耀,顏良有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觸。
文丑卻是不似顏良為今日遭遇所感動,他只淡漠的問詢了一句:“怎麼,你要投到長公子門下嗎?”
顏良的頭如同撥浪鼓搖了起來,他嗤嗤道:“談不上,談不上,這嗣君之爭,不是你我能摻和的,萬一壓錯了寶,只怕是萬劫不復,我等寒門出身的將領,又沒有哪些謀臣文士錯綜複雜的關係,就算一時沉淪,有人幫著說項又能復起。”
“這就對了,你我啊,就中立站著,誰也不得罪,誰也不投靠,反正不管誰上位,都得倚重你我,這就是亂世的好處。”文丑嘿然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