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滏口陘而出,劉璋見到了座落在河北平原上的鄴城。
鄴城所在,為太行山東麓南北大道的咽喉部位,亦是南北的樞紐所在,向北可控制冀州、幽州,向南可虎視中原,向西經滏口陘等太行山隘口可進入幷州,向東則是一馬平川的華北平原,可謂四通八達之所。
同時鄴城也是一座攻守兼備的城池,背靠太行,面臨漳水,地形利於防守,面向平原,又利於大軍集結和出擊,無論是守禦還是出擊,都是有著天然的地利。
按照正常的歷史軌跡,這座城池將會繁華千年,先是為袁氏的大本營,後為曹魏的國都,再接下來,南北朝的北朝依次登場,多有經營鄴城的勢力。
唯獨可惜的是,鄴城的天命較短,長安和雒陽才是眾望所歸的都城,畢竟立都於鄴城的勢力偏向於割據,立都於長安和雒陽的勢力才是正統所在。
目下,劉璋督幕府甘寧、沈彌等將,從滏口陘而出,直突於鄴城之前。
與此同時,北面常山國,張任和張繡二將,避開城池和塢堡,緣太行山南下,正在趕赴鄴城;南面馬超和龐德二將,對鄴城南面的朝歌和蕩陰等城進行攻伐,牽制鄴城的守禦力量。
此次攻伐鄴城,劉璋合兵六萬,是他出師以來兵力最多的一次,而當下他所要攻伐的鄴城,袁紹一方的兵力,據間細和斥候的打探和摸底,約莫有兵力四萬餘,另有郡國兵兩萬,合兵亦是六萬。
在兩方兵力相當的情況下,劉璋敢於兵發鄴城,蓋因他帳下士卒的戰力勝於袁軍,又秦軍連連大勝,有破軍斬將的光輝戰績,士氣方面,雄於袁軍十倍。
也是因為數日前,劉璋收到了一樁極為重要的情報,安插在鄴城的間細上報,袁紹因袁熙敗於張任之手,僅以身免一事,嘔血在床,不知生死。
‘嘔血?’劉璋清晰的記得,歷史上袁紹敗於烏巢,數萬河北人馬為曹操坑殺後,袁紹氣憤和心傷之下,不數年病軀轉重,嘔血之症反覆發作,最後天不假人,霸業成空。
因是如故,雖是同袁紹的兵力相當,劉璋卻是敢於發兵鄴城,探一探鄴城護城河的深度以及鄴城的城牆高度,以及袁氏這頭雄踞河北的巨獸還有幾分氣力與他爭雄。
數萬人馬會於鄴城,加上劉璋麾下輕騎較多,於鄴城周近馳騁往來,自是為鄴城內的袁紹所知曉,知曉了關中的秦王抵近了鄴城,將攻伐他的大本營。
身著金甲,頭戴金盔,強撐著一口氣之下,袁紹的面色比之往日紅潤些許,他舉目西望,但見秦軍騎卒百十成團,正在鄴城外偵查,這裡瞧瞧,那裡看看。
“明公,秦軍著實囂張,可令城外的張郃、高覽二將驅逐秦軍的騎卒。”沮授見著秦軍騎卒肆無忌憚的模樣,他拱手向著袁紹請命道。
袁軍數萬會於鄴城,自然是不可能全部屯於鄴城之內,城內可擠不下數萬的人馬,此外大軍擁擠在城內,人口密集,就不免汙穢,稍有不慎,就是一場時疫爆發。
所故,除卻兩萬人馬屯於鄴城內做守城之用,袁紹派遣了張郃、高覽二將統兵兩萬屯於城外,一來減少城內的擁擠程度,二來城內城外可互為犄角,秦軍攻打鄴城,張高襲取其後,秦軍攻打城外營寨,鄴城又襲取其後,讓秦軍不得安心攻城。
再有兩萬人馬,袁紹分配給了文丑、蘇由,讓文丑和蘇由二將在袁譚的都統下,保證鄴城南面的安全,護住蕩陰和朝歌二縣,不使鄴城南面生憂。
而當下,沮授不忿秦軍狂妄,他請命讓城外營寨內的張郃和高覽出寨驅敵,就算不能追殺秦軍到天涯海角,也要將秦軍驅逐出鄴城城頭所能望見的地方。
可惜,若是換做往日,袁紹說不得就應了下來,但現在的他正是風燭殘年,朝不保夕,一切事宜以穩妥為上,所以他輕輕的搖了搖頭:“且容秦軍囂張一二,待彼等攻城時,與秦軍顏色便是。”
此中袁紹不願出兵同秦軍交鋒,卻是還有一樁情由,數年來袁軍屢敗,丟失城池,損失大將,士卒們對於和秦軍交手,都不免先是生出了幾分膽怯,軍心士氣如此,教袁紹不願輕易出兵。
況且出戰後,倘若不得小勝,反得小敗,軍中計程車氣又將下墜一二,到時候,將校們只怕見秦軍而喪膽,不敢再同秦軍正面交鋒迎戰。如此大事去矣。
先守上一陣,然後再做打算,袁紹心下衡量了一二,做出了萬全的應對。
為了激勵士卒的軍心士氣,袁紹強撐著身體,沿城池巡視了一段,向士卒表明他的身體康健,不是鄴中流言所傳命不久矣,或是他已經亡故這等離譜至極的假訊息。
“父親,天色將晚,還請下樓吧。”袁尚望著袁紹頭上的虛汗,他緊張的關懷了一句,同時請命道:“孩兒今晚就留在城頭上,守城之事但請父親寬心。”
“好。”袁紹沒有拒絕袁尚的請命,他點頭應了一聲,疲乏的身體讓他也難以再巡視下去,他先行下了城樓,將城頭的指揮權交到了袁尚的手裡。
夜色降臨,四野清冷。
一更過後,袁尚兀自在城頭來回巡視,沒有到城樓中休息,他目光炯炯,精神亢奮,仗著年輕身體好,雖是到了深夜,也沒有露出一點疲憊的姿態。
往來巡視之間,袁尚偶得閒暇,他望著天邊的那一輪鉤月,心中不免嘆息了一聲。
對於袁譚敗於馬超,袁熙敗於張任,二位兄長皆是不成大器一事,袁尚心下即是開懷,也有憂然。
袁尚開懷,開懷於袁譚和袁熙戰敗,必然會失了父親袁紹的意,如此他離嗣君之位更近了一步,來日魏公的爵位,非他袁尚繼之,又有何人能當之。
同時袁尚有些憂心,他憂心於袁譚和袁熙連番大敗,失陷州郡,折損大將,磨損的是河北的力量,若是再這般敗下去,就算他來日登臨河北之主的位置,只怕是在風雨飄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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