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黨,壺關。
為了對前線的戰況做到實時把控,劉璋自河東安邑來到了上黨壺關,再進一步,他或將透過滏口陘,前往魏郡指揮三路人馬合擊鄴城的戰爭。
鄴城,作為袁氏的大本營,自建安初以來為袁紹所據,經營日久,城防、糧秣、兵力,都是沒有短板的存在,是故,對於一戰克定鄴城,掃清河北,劉璋不做這等妄想。
雖是劉璋有著霹靂車這等攻城利器,但霹靂車對於小型塢堡或尋常縣城來說是破城的利器,可對上鄴城這等池深城高的都城,卻是難以起到大的作用。
‘先試一試。’劉璋抱著試探的想法,能拿下鄴城固然好,可拿不下鄴城,也不是一件令人沮喪的事情,這一仗他的斬獲已經夠多了,南取河內,北收常山,河北敗亡之日不遠,不必急在一時半刻。
況且若是因為一時上頭,妄想一戰克定河北,大軍頓于堅城之下,日月馳去,師老兵疲,說不好禍事就將降臨下來,南面可是還有一個曹操在伺機而動。
從許都的密探口中,劉璋得知了袁紹遣送郭圖為使,前往許都求援的事情,而曹操的態度,劉璋從許都零碎的動靜中大抵推測了出來,曹操多半會發兵施救於袁紹。
無關情誼,也不是袁曹盟交的原故,而是袁曹如今對上劉璋,是分則死,合則生的局面,是以劉璋對於曹操果斷做出救援袁紹的行為,感嘆了一句到底是梟雄一個,一切行為只從現實出發,而非由著個人情感和喜惡行事。
知曉了曹操可能北上的訊息後,劉璋向雒陽發去了一封文書,著令河南尹黃權,密切關注許都的動靜,以及兗豫之地軍隊動向的情況,好做到料敵於先,有備無患。
接下來,劉璋將目光聚焦到了鄴城,袁紹自滏口關退兵後,調集四方兵馬聚於鄴城,分屯於鄴城周近的城池形成犄角之勢。
糧秣輜重自是也少不了,冀青二州的郡縣將庫存的餘糧運到了鄴城,作為鄴城的戰爭資源,以及和劉璋對耗的根本。
對於這樣的情況,劉璋發揮了麾下輕騎較多的長處,分調輕騎襲取運往鄴城的輜重糧草,只是得手一次兩次後,袁軍不再分散運糧,而是一次性以重兵運輸大量的糧草,同時派遣輕騎護衛,儘量保證糧草輜重運入鄴城。
面對袁軍的應對之策,劉璋也沒有太好的辦法,輕騎向來是襲擾的作用,正面衝擊非是輕騎的長處,用人馬的死亡換取攻破袁軍的運糧隊,就算勉強贏了,可鄴城離得近,劉璋本部離的遠,鄴城的救援會比劉璋來的快,到時候輕騎力戰疲乏之餘,何來力量對抗鄴城的袁軍。
因是如故,劉璋不對袁軍運糧隊做攻破的念想,只命令麾下輕騎人馬,襲擾袁軍的運糧隊,延緩袁軍運糧隊的速度,使得較少的錢糧進入鄴城。
與此同時,劉璋分遣斥候,散落於魏郡諸縣左右,深入打探魏郡的各類動向,做到戰前的知己知彼。
劉璋在為大戰做準備,袁紹自是沒有閒著,他也在為大戰做準備。
袁紹依據秦軍各路人馬的動向,知曉秦軍是衝著鄴城來的,或許存了一份一舉克定鄴城的心思,他為之心下冷笑,笑劉璋看不起他,看不起他腳下這座經營日久的城池。
只不過對著秦軍合圍鄴城的想法譏笑的袁紹,應對上卻是花了十二分的心思,他調兵遣將,於鄴城屯有重兵,又著令各地郡縣向鄴城運送糧草輜重,務求鄴城能經得起長久的作戰。
半載。
一年。
袁紹心下默算著,他就不信秦地連年大戰的情況下,還能供養大軍在外征戰連月,乃至於一年半載之久。
拖,這是袁紹當下的想法,他打算拖到秦軍糧秣耗盡退兵,拖到事情起變化,拖到良機到來的時候,他要用鄴城這座堅城,以守代攻,給予秦軍一個噩夢般的攻城體驗。
大戰之前,袁紹耍弄諸般手段,但求將鄴城打造成鐵桶一座,有似昔日打造易京的公孫瓚一般。
完善守禦的同時,袁紹也在為應對劉璋的先手沉思,面對秦軍輕騎襲擾糧道,又於郡縣中亂竄的行為,他嚴整人馬,遣派良將,著令張郃、文丑、高覽等大將,在護衛糧道的情況下,伺機掃平秦軍的遊騎。
在秦軍大隊人馬沒有抵達的情況下,張郃、文丑和高覽乾的很是不錯,現在已經沒有了糧道遇襲的戰報,秦軍的斥候遊騎也收斂了不少,不再如往日般隨意遊走。
當此之時,袁紹心中稍安下,鄴城卻是起了一陣風,這陣風中,傳著袁紹這位河北之主的近況,言是袁紹連年戰敗,心力交瘁,竟是出現了嘔血的情況,恐不久於人世矣。
‘是何人傳謠?’袁紹心中忿然了一聲,但轉念一想,他又不免心下輕嘆,他的身體狀態確實很糟糕了,鄴中傳聞並非是空穴來風,謠言非謠也。
同時風聞中,關於他不久於人世的推測,讓袁紹重重的嘆了一聲,雖是他還沒到油盡燈枯的時候,可也快到了耗幹心血的時候,此刻他不過強撐著一口氣,去同劉璋抗衡,做鄴城的保衛戰。
數日間,鄴城的流言風傳的越來越廣,也越來越離譜,私下裡,鄴城士庶都在傳袁紹已死,當下任事的是袁紹的幼子袁尚,不過礙於秦軍將至,所以秘不發喪。
“明公。”田豐望著袁紹近乎慘白的面色,他目光含著濃濃的憂意,拱手進言了一句道:“今明公雖是病軀未愈,但還望明公能強撐一二,巡視鄴下的軍營,鼓舞將士們計程車氣,同時解開將校因流言升起的惶然和不安。”
袁紹虛弱的點了點頭,近乎不可見頷首的姿勢,他回應道:“別駕稍待,且容孤更衣一二。”說罷袁紹轉入了堂後。
說是更衣,但袁紹轉入堂後之後,就揮手喚來了婢女,讓婢女對著他的妝容侍弄了起來,儘量將他蒼白的面色遮掩住,能夠瞧起來精神些。
在婢女為自己弄了一個較為精神的妝扮後,袁紹在侍從的服侍下穿戴起了金盔,這套鎏金的盔甲,是袁紹每每亮相於將士們面前必備的物件,底下計程車卒不曾臨近觀摩他的相貌,就只有這套金盔可以作為證物,證明視察諸軍的是他袁紹。
金盔通體鎏金,分量自是不輕,以往體健的時候,袁紹從未覺得金盔沉重,可如今抱著病體,他只覺金盔有沉重無比,壓的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但袁紹強撐著一口氣,頂盔摜甲從堂後轉出,向著田豐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讓自己瞧上去康健一些,他笑道:“別駕,且隨孤左右,一起去視察諸軍吧。”
袁紹這幾句說的豪邁,聲音也極是亮堂,可田豐卻是聽出了其中的外強中乾,他笑著應道“諾。”旋即跟在著袁紹的身後,打量著袁紹高大的背影,卻是不如往日直挺,腳步也不如往日迅捷,田豐的眉宇間憂色重重,彌久不散。
“對了。”踏出大堂的袁紹,他駐足吩咐了一聲:“且喚上尚兒,讓他穿的精神些,叫他和孤一起閱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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