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剛才還心頭火熱的文官,瞬間如墜冰窟。
離開京城?
去那些鳥不拉屎的邊疆要衝?
那他們還怎麼操控朝政?還怎麼享受這京城的繁華?
這哪裡是封賞!
這分明是流放!用一塊畫出來的大餅,把他們所有人從權力中心驅逐出去!
好狠的手段!
“陛下!萬萬不可啊!”
右相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淚俱下。
“分封制乃取亂之道!前朝之鑑,血淚斑斑!一旦諸侯林立,尾大不掉,必將重演天下大亂的慘劇!請陛下收回成命!”
“請陛下三思!”
“臣王翦,願為陛下鎮守雁門關!為我大夏,開疆拓土,萬死不辭!”
滿頭白髮的老將軍王力,排眾而出,單膝跪地,聲如洪鐘。
他這一跪,彷彿開啟了某個開關。
“臣趙破虜,願為陛下鎮守西域!”
“臣李燕,願為陛下永鎮南疆!”
武將集團,瞬間沸騰!
他們受夠了文官的鳥氣,受夠了在京城裡被排擠的憋屈!
什麼權力中心?
對他們來說,戰場才是歸宿,軍功才是榮耀!
封王拜將,開府建衙,這才是他們夢寐以求的!
跪在地上的秦蕭,始終低著頭。
無人能看見,他低垂的眼眸裡,早已沒了之前的孱弱和惶恐,只剩下翻江倒海的震撼。
他明白了。
他全都明白了。
從他遞上賬冊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女帝手中的一把刀。
可這把刀,不是用來殺人的。
是用來……切蛋糕的。
女帝根本不在乎誰貪了錢,誰在構陷誰。
她要的,就是讓這兩大黨派互相撕咬,咬得越狠越好,咬到精疲力盡,咬到醜態百出。
金鑾殿上的喧囂,終將散去。
但那份足以焚天煮海的詔書,卻衝向大夏王朝的四面八方。
天下,將因這一紙詔書而徹底沸騰。
……
北境,鎮北將軍府。
風雪如刀,刮在城牆上發出鬼哭般的嚎叫。
鎮北將軍蕭鐵山,正用一塊粗糙的麻布,擦拭著他那把跟隨了他三十年的斬馬刀。
刀身上佈滿了細密的豁口,每一道都代表著一個草原蠻族的頭顱。
一名親衛連滾帶爬地衝進大堂,帶著一身風雪,噗通跪倒。
“將……將軍!京城八百里加急!”
蕭鐵山眼皮都沒抬一下。
“又是催糧餉,還是罵老子擁兵自重?”
他聲音嘶啞的像兩塊生鏽的鐵在摩擦。
“都不是……”親衛雙手顫抖著,高高舉起一個烙著火漆的金絲楠木筒。
蕭鐵山終於停下動作。
他認得這東西,這是隻有在國戰大捷,或是皇帝有什麼重大決策的時候才會動用的最高等級信筒。
他皺著眉接過信筒,掰開火漆,抽出了那捲分量極重的明黃卷軸。
展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蕭鐵山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下去,他看得很慢,很仔細,彷彿每個字都重若千鈞。
堂內死一般寂靜,只有火盆裡的炭火偶爾發出一聲輕微的爆響。
看著看著,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極度古怪的神情。
那是難以置信。
他把詔書翻來覆去看了三遍,甚至湊到鼻尖聞了聞上面獨有的御墨龍涎香。
是真的。
“分封……裂土……世襲罔替?”
他喃喃自語,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
他麾下的幾個心腹將領面面相覷,大氣不敢出。
將軍這是怎麼了?
莫非京城那些白面書生,又想出了什麼么蛾子來折騰他們這些邊關苦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