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武回頭,看到秦蕭走了出來。
這位年輕的欽差大人,面色蒼白,但腰桿挺得筆直。
他沒有看那個灰袍人,而是掃視了一圈周圍或站或躺、渾身浴血的護衛。
“兄弟們,是我秦蕭,連累你們了。”
他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殘存的護衛們沒人說話,只是默默握緊了手中的刀。
秦蕭這才轉向灰袍人,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這位仙師,殺我一個區區練氣,何必勞動您大駕?胡惟庸給了你什麼好處?”
灰袍人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嘴角咧開,露出森白的牙齒:“小娃娃,你那點黃白之物,在本座眼裡,與糞土何異?”
“右相承諾,事成之後,助我奪得青雲門的一枚破厄丹。”
他似乎很享受這種貓戲老鼠的快感,竟然毫不避諱地說了出來。
破厄丹!
秦蕭的心沉到了谷底。
破厄丹能夠消除心魔,那是修仙者都為之瘋狂的東西。
胡惟庸為了殺他,真是下了血本!
“你殺了我,就不怕女帝陛下怪罪?”秦蕭試圖做最後的掙扎,“我乃陛下親封的欽差!”
“哈哈哈!”
灰袍人放聲大笑,“女帝?她遠在京城,等她知道,你早就化成一灘爛泥了!至於右相,他自會擺平一切。”
“動手吧,別浪費我的時間。”
灰袍人失去了耐心,緩緩抬起右手。
一股無形的巨力憑空出現,死死壓住了所有人。
護衛們連站立都做不到,紛紛跪倒在地,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只有秦蕭,還在那股壓力下苦苦支撐。
絕望如同一張冰冷的大網,將秦蕭的每一寸面板都死死纏住。
壓力還在增強!
他甚至能聽到自己膝蓋骨發出細微的“咔咔”聲,彷彿下一秒就要被這無形的力量碾成肉泥。
死定了。
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腦海中,無數念頭瘋狂閃過,像走馬燈一般。
穿越至今的種種,與右相胡惟庸的朝堂爭鬥,北川查案的步步驚心,還有那個清冷如月光的女人,銀月。
她曾隨手丟給他一本破舊的冊子。
御物初解。
當時他只當是江湖雜耍的玩意兒,上面畫著些歪歪扭扭的線條,配著幾句玄之又玄的口訣。
“萬物有靈,氣為其表,神為其裡。”
“以氣御物,不過外門。以神御之,方為正途。”
神?
什麼是神?
這世間之物,除了生靈,哪來的神?
等等!
秦蕭的瞳孔驟然收縮,彷彿一道閃電劈開了混沌的腦海!
他手中一直緊緊攥著的,是什麼?
尚方寶劍!
女帝親賜,上斬昏官,下斬佞臣!
這柄劍,飲過太多叛逆的血,也承載著女帝一統天下的無上意志!它不僅僅是一塊凡鐵!它有“神”!它有屬於自己的“勢”!
我的煉氣期修為,驅動不了它。
可如果用我的“神”呢?
用我的命去引動它的“神”!
一個瘋狂到極點的念頭,在他心中野蠻生長!
賭了!
與其跪著死,不如站著拼一把!
“小娃娃,遺言說完了嗎?”灰袍人臉上的笑容愈發殘忍,右手五指緩緩收攏。
空氣凝固成鐵板,向著秦蕭狠狠擠壓!
噗!
秦蕭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劇烈搖晃,但他沒有倒下。
藉著這股劇痛帶來的清明,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動作。
他張開嘴,狠狠咬在自己舌尖上!
劇痛炸裂!
一股精純無比的生命本源化作一蓬血霧,盡數噴灑在他身前那柄古樸華貴的尚方寶劍上!
“嗡——!”
一聲彷彿來自遠古洪荒的劍鳴,毫無徵兆地響徹整個山谷!
那柄一直被秦蕭當作儀仗和身份象徵的寶劍,在沾染了他精血的瞬間,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