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向道臺劉坤。
“劉大人,你府上的糧倉,夠你家吃幾百年?”
他又指向通判王植。
“王大人,城東那幾家最大的米鋪,背後是誰的影子,要本官點明嗎?”
最後,他的目光掃過全場。
“還有你們!一個個腦滿腸肥,家裡囤積的糧食都快發黴了吧!”
“我……”劉坤臉色煞白,想說私產受國朝律法保護。
但對上秦蕭那雙彷彿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他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這個年輕人,不像來查案的,倒像是來索命的!他怎麼會知道米鋪的事,難道他早就開始查了?
這小子什麼來路?
京裡來的文官不都講究個“溫良恭儉讓”嗎?
怎麼一上來就掀桌子?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看著霸道的秦蕭,劉坤腦海中思緒瘋狂翻湧。
隨後,只見秦蕭坐了回去,語氣也軟了下來,“本官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劉坤和王植立刻鬆了口氣。
“我只要你們活著。”秦蕭的下一句話,又讓他們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即刻起,城中所有官、紳、商,按戶等,每戶捐糧十石。設粥棚,開倉放糧。”
“這……”王植面露難色,“大人,強徵私產,於理不合啊……”
“趙五。”秦蕭懶得跟他廢話。
“末將在!”趙五按著刀柄,上前一步,渾身煞氣畢露。
秦蕭指著王植,淡淡道:“王大人好像對本官的命令有異議。拖出去,讓他去跟城外的災民們講講,朝廷的‘理’,究竟合不合他們的胃口。”
“遵命!”
兩名禁軍護衛如狼似虎地撲上去,就要架起王植。
“不要!不要!”王植嚇得魂飛魄散,褲襠一熱,竟傳來一陣騷臭。
“下官遵命!下官遵命啊!”
劉坤也徹底沒了脾氣,連連躬身:“下官……我等,即刻去辦!請大人息怒,息怒!”
……
粥棚很快就搭了起來。
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米粥,對那些瀕死的災民來說,卻是救命的甘霖。
無數人從城裡城外的角落裡湧出來,排著長長的隊伍,用各種能盛東西的器皿,甚至是用手,接那一口滾燙的米湯。
他們喝得很急,彷彿要把自己的舌頭都吞下去。
拿到米粥的人,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活人的生氣。
秦蕭站在不遠處的一座茶樓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大人,我們這麼做,算是把他們往死裡得罪了。”趙五在他身後,憂心忡忡。
“我來都畿道,就沒想過跟他們做朋友。”
秦蕭端起一杯劣質的粗茶,一口喝乾。
“這點糧食,杯水車薪,只能吊著他們的命。但至少,能讓他們看到一點希望。”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也能讓某些人,放鬆警惕。”
秦蕭將茶杯放下,從懷裡取出一小塊碎銀子,放在桌上。
“趙五,挑幾個機靈點的兄弟,換上災民的衣服,混進隊伍裡去。”
趙五一愣:“大人,這是要?”
“我要他們去聽,去問。”
秦蕭的視線越過人群,望向遠處那座奢華的道臺衙門。
“去問問他們,朝廷去年冬天撥下的第一批賑災糧,究竟去了哪裡。”
“去聽聽他們,有沒有人見過一支商隊,打著‘劉氏商行’的旗號,往北邊運送了大量的糧食。”
“是!”趙五領命。
“記住,只聽,只問,不要暴露。”
秦蕭補充道,“那些官吏以為我只是個愣頭青,用強權壓服了他們一次,就會滿足於這點小恩小惠。他們現在肯定在背後罵我,同時也在看我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