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藥。”呼延玉沉重的喘息裡夾雜著字眼，侍女反應迅速，連忙從懷裡取出藥瓶。
她原本是想倒在公主掌心，可呼延玉的手一直顫抖著，侍女只能倒在她自己掌心，然後一把喂進呼延玉嘴裡。
又連忙端來茶水，小心地伺候著呼延玉服下。
呼延玉的狀況肉眼可見的好轉，她的呼吸不再急促，額頭冒出的大顆大顆的汗珠也凝在臉上。
整個人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一般，溼漉漉的，呼吸微弱。
看起來是好了許多，但侍女卻絲毫沒有放心，仍舊十分擔心。
因為侍女很清楚，這樣的藥雖然管用，但這藥根本就不是什麼好藥。
公主越吃這藥，身體會越虛弱。
“沒事。”
呼延玉拍了拍侍女的手背，頓了頓，還是對侍女道：“告訴他們，不要動衛柘。”
“公主……”
“去。”呼延玉的聲音再次響起，侍女不敢再置喙，應了聲是，轉身去安排。
呼延玉和侍女被關在宅子裡，離不開，但傳個訊息卻也不難。
宅子裡很快就升起一個風箏。
但不過一瞬，風箏的線便斷了，風箏跌落在地。
有藏在暗中的人動了手，侍女面色微變，立刻拎著風箏轉身進了內室。
呼延玉看著風箏的斷線，眼裡閃過一抹惋惜，“這樣的話，就不能怪我了。”
她可是對衛柘手下留情了，是夏國的人阻止了這一切，就算是衛柘出事，也怪不到她的頭上。
呼延玉宅子裡的情況自然很快就被送到了謝窈和蕭稷面前。
蕭稷聲音極冷，“她倒是膽子大。”
明知道金吾衛已經將那座宅子看管起來，還敢在裡面搞小動作。
若是做別的小動作也就罷了，呼延玉的小動作可都是衝著夏國的肱股之臣而去。
司南立刻道：“已經按照陛下和娘娘的吩咐，往宅子加派了人手，但呼延公主與其侍女似乎並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許是因為尚是白日的關係，呼延玉的人並沒有貿然動手。
但衛柘與衛嬋如今住的宅子周圍，還是多了許多保護的人。
“兄長。”
衛嬋進了衛柘的院子，道：“剛剛司南來過，他說奉陛下和娘娘的命令，在周圍加增了許多護衛。”
這宅子裡雖有溫泉，但衛柘只是需要日日泡溫泉，不是要時刻與溫泉在一塊。
溫泉畢竟潮溼，待得太久也不好。
衛柘的屋內燃著炭火，膝上搭著狐裘，手中握著一卷書。
衛嬋剛一進門，便覺有些熱。
她脫下披風，遞給下人，這才道：“還有一件事，呼延玉主動提出離開皇宮，選擇了咱們家隔壁的宅子。”
衛嬋說這些的時候，一直觀察著衛柘的表情變化，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發現些什麼。
不過她什麼都沒發現。
衛柘早已練就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直接對上衛嬋的雙眼，道：“想說什麼？”
衛嬋聳了聳肩，直接問：“兄長，你跟那呼延玉……真的沒什麼？若是……”
“沒有。”衛嬋的話還沒說完，衛柘便擲地有聲道。
衛柘的聲音帶著幾分迫切。
衛嬋只能將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她原本是想說，只要這位呼延公主能懸崖勒馬，再加上她們求情，有很大機率能保住呼延玉的性命。
但衛柘否認的如此堅決，衛嬋也只能作罷。
宅子裡的平靜一直持續到夜裡。
夜色漸深，衛嬋和衛柘都沒睡，用過晚飯之後，衛嬋就一直待在衛柘的屋裡。
屋內安靜的只有燭火燃燒的聲音。
衛柘在看書，衛嬋在擦拭她手中的劍。
忽地，衛嬋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深沉安靜的夜色帶著些肅殺之感。
她眼眸微眯，道：“來了。”
夜色中，忽然湧出許多人，直接朝著衛嬋與衛柘所在的位置殺來——
不必等衛嬋出手，夜色中已經有人躍出，迎上前去。
衛嬋和衛柘都知道，這些人就是陛下與娘娘安排保護他們的人。
衛嬋翻轉了下手中的劍，有點手癢。
當初接引宣舒的時候，她就察覺呼延野的人手似乎撤走了一部分。但藏的隱蔽，她當時更注重宣舒的安全，沒有窮追猛打。
如今倒是知道這些人去了何處。
她沒追殺，這些人倒是找上門了……
“去吧。”
衛柘瞧她一眼，十分貼心地開口。
衛嬋將劍往身後一收，道：“不去。”她雖然手癢，但她知曉輕重。
兄長的安危對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事。
外面的動靜沒有持續多久，便以摧枯拉朽之勢被解決。這完全在衛嬋的預料之中。
這裡可是京城，若是在早有防備的情況下，他們還在京城出事的話。
那北疆早就統一天下了。
衛嬋等著外面的動靜徹底平息，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道：“兄長，結束了。”
“現在可以放心了？”衛柘抬眸看她，“時間很晚了，去休息吧。”
衛嬋點頭，應了聲好，便要去關窗戶。
夜裡風大，她可不希望自家兄長被凍著，但她的動作卻被衛柘攔住，“開著吧。”
“我想開一會兒。”
“好。”衛嬋自然尊重衛柘，隨後才離開了衛柘的屋。
衛嬋離開之後，衛柘的屋子再次安靜下來，他放下手裡的書卷，抬眸朝窗外看去——
眼神飄忽，沒有聚焦。
“來人。”
衛柘一聲令下，立刻有人出現在屋內，姿態恭敬，“大人。”
衛柘道：“送我過去。”
……
呼延玉的宅子。
她也一直靠在床邊，往窗外看，這裡離衛柘與衛嬋的宅子遠，其實她什麼都看不到。
“公主。”侍女低聲道：“外面風大，冷，奴婢把窗戶關起來吧。”
“這個時辰了，都沒動靜。”呼延玉說：“應該失敗了吧？”
她的人不多，這裡可是夏國京城，從她的謀算被謝窈看穿之後，她就知道這件事多半成不了。
但她還是做了。
到現在，也算使命完成了吧？
“公主……”侍女想出言寬慰，又不知從何說起，呼延玉牽了牽唇角，道：“你先出去吧。”
呼延玉的聲音虛弱極了，侍女還想說什麼，呼延玉再次出聲，“去吧。”
侍女眼圈微紅，歉身行禮之後，轉身出了屋。
呼延玉則是緩緩起身，拿起桌上的筆，開始寫字，她報仇無望，時日無多，卻還想為她的侍女留一條生路。
她想，夏國的謝皇后應該不會拒絕她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