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玉寫字的手都在輕輕顫抖,就在她終於寫完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公主。”
外面傳來侍女的聲音,“衛大人來了。”
衛柘?
呼延玉提著筆的手一顫,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墨痕。
很顯然,這封信毀了。
呼延玉有點生氣。
她寫這封信已經很不容易了,衛柘怎麼還這樣?她伸出手去拿放在桌上的藥瓶。
許是因為太生氣,她身體的顫抖弧度遠超她預料,藥瓶跌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音,藥瓶裡的藥丸也灑落了一地。
“公主!”
侍女到底忍不住,推開了房門,看到這一幕微鬆了一口氣,卻還是連忙跑過來扶住呼延玉。
“藥……”
呼延玉出聲。
侍女猶豫了下,還是給呼延玉餵了一顆,她的眼睛更紅了,“公主,您這樣……”
“無妨。”呼延玉的狀況肉眼可見的好轉,她道:“讓衛柘滾。”
呼延玉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骨碌碌”的輪椅的輪子在石磚上滾動的聲音。
一道身影出現在門邊。
不是旁人,正是衛柘。
呼延玉雖然猜到她的人會失敗,但此刻看到衛柘安然無恙的出現,心裡還是不由的生起了悶氣。
沒幹掉就算了,衛柘現在還來她面前做什麼?
炫耀?!
呼延玉沒好氣道:“衛大人這是來找本公主算賬?”
都到這時候了,呼延玉也沒覺得還有什麼好偽裝的,誰還不知道誰?
衛柘的眼神落在灑落滿地的藥丸上,道:“別再吃這個藥。”
隨著他話音落下,他身後的長隨上前,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放在桌上。
衛柘道:“吃這個,能止痛。”
這是改進版的,不會對呼延玉的身體造成更嚴重的損傷。
呼延玉在吃的藥是止痛的,但更多的在於啟用呼延玉體內的潛能。
能止一時的痛,但她的身體會越來越虛弱。
虛弱的同時,還伴隨著極致的美麗,最後在虛弱與美麗中死去。
“不要你假好心。”呼延玉剛吃了藥,身體倒是沒有先前那樣虛弱了。
衛柘道:“這是她的心願。”
他一直在請大夫研製這方面的藥,如今來了京城,有帝后賜下來的大夫,總算有了進展。
一句話,讓呼延玉紅了眼圈。
雖然衛柘沒有指名道姓,但他們都知道,衛柘說的是誰。
“你以為你算什麼?”呼延玉聲音冰冷,看著衛柘的眼裡帶著不屑與嘲諷。
與她相比,衛柘的表情就從容許多,語氣也沒有起伏,平靜道:“大夫還在盡力改良藥丸,在你吃完之前,我會再送來。”
長隨推著衛柘的輪椅轉身便要離開——
砰!
有東西被丟出來,砸在衛柘身前的地上,瓷瓶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打轉。
東西是呼延玉親自丟的。
但她因為身體虛弱,所以沒什麼力氣。
瓷瓶打著旋兒最後停在衛柘腳前,他俯身拾起瓷瓶,將瓷瓶放在門檻內。
“小玉,別鬧。”
“衛柘!”呼延玉眼睛都氣紅了,“你不準這麼喊我!”
“我答應她的事我在努力做到。”衛柘看著呼延玉,“你呢?”
輪椅轉動著離開了呼延玉的新宅子。
呼延玉沒再發脾氣砸東西,視線落在了瓷瓶之上,表情變幻不定,複雜極了。
侍女立在一邊,看了看衛柘離開的方向,又看看地上的藥瓶,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她知道的事並不多。
但從衛大人剛剛對公主的稱呼來看……衛大人與公主的關係,似乎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她不敢貿然開口。
最後還是呼延玉澀啞的聲音響起,“撿起來。”
侍女瞭然,連忙將地上的瓷瓶撿起來,雙手捧著送到呼延玉面前。
呼延玉開啟瓷瓶,倒了一顆藥直接塞進嘴裡。
“公主——”
侍女想出聲阻止,卻已經晚了。
“沒事。”呼延玉自嘲道:“死就死,沒什麼大不了,遲早都是要死的。”
但她沒死。
一直到次日早晨,呼延玉都好好的,甚至比以往更好。
呼延玉一宿沒睡,她在等死。
但她沒死。
她靠在床上,手中轉動著衛柘送來的瓷瓶,面上表情複雜。
她虛弱的時間長了,所以此刻能特別清楚地感受到,今天的她比起往常,要精神得多。
原來身體康健的感覺……是這樣。
她都快忘了。
“衛柘呢?”她久沒說話,聲音稍有些沙啞,但比起往常卻更精神。
侍女也一直陪在一邊,此刻忙回,“回公主的話,奴婢不知。”
她們連宅子的門都出不去,如今宅子又被圍得如鐵桶一般,她和公主已被軟禁,她哪裡能知道衛大人的行蹤?
“告訴他們,我要見衛柘。”呼延玉道。
“是。”侍女轉身去將這樣的話告知金吾衛,這些金吾衛不敢隱瞞,定然會將訊息傳出去。
的確如呼延玉所想,金吾衛很快就將這個訊息傳了上去。
鳳儀宮。
今日沒上早朝,謝窈和蕭稷起得比往日稍遲一些,兩人才剛起身,司南便在殿外稟報,“陛下,娘娘,衛大人求見。”
“昨兒夜裡衛大人去見過呼延公主之後,便在宮門外等著。”
“宣。”蕭稷直接道。
司南應了聲是,轉身離開,坐在輪椅上的衛柘很快就被推了進來,“參見陛下,娘娘。”
“臣是來請罪的。”
衛柘聲音溫和平靜,沒有波瀾,“臣昨日未經陛下娘娘准許,擅自見了呼延公主,請陛下娘娘降罪。”
衛柘坐在輪椅上,只能儘量地低頭彎腰以彰顯恭敬。
這不是什麼大事,再加上昨晚又是深夜,謝窈和蕭稷還真沒提前收到訊息。
蕭稷道:“都退下。”
鳳儀宮內的宮人們魚貫而出,殿內只剩三人,蕭稷這才看向衛柘,道:“大表兄若是有意……”
蕭稷如此稱呼,就是確定此刻的關係,不是君臣,而是表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