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志強的談話,讓林涵宇腦子裡經過分析後得出的推想,竟如此契合!
然而,如果真的像他內心猜測的,這樣的案例在國內實在太過罕見,他至今不敢在公開會議或者私下的商談中說出口。
收起翻湧的心緒,拋開7.13案,又討教了一些周志強身為片警識別人的經驗。
一瓶白酒見底,宋文遠起身:“周叔,您多保重身體。我們,先走了。”
周志強沒挽留,只是點點頭,默默地擰開了第二瓶白酒的蓋子。
宋文遠並沒有勸阻,兩人告別老警察,重新融入夜色。
小區一片寂靜,只有腳步聲在空曠處迴響,帶著沉甸甸的思緒。
“怎麼樣?”宋文遠的聲音在夜風中格外清晰。
林涵宇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氣,頭腦異常清醒:“周叔的話,印證了當年現場取證的艱難,也確認了那個腳印的異常並非我的錯覺。它是個被埋沒的‘問號’。更重要的是——”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堅定,“他對封芷薇‘正常’反應的質疑,和他對陳浩‘報案人即作案人’的直覺判斷,都指向了同一條路——陳浩和封芷薇這條線,必須深挖到底!封芷薇當年的‘完美PTSD’,恐怕是解開謎團的關鍵鑰匙!”
宋文遠沉默地走著,過了許久,他才停下,轉過身,在昏暗的路燈下直視林涵宇,眼神異常嚴肅,帶著過來人的沉重告誡:“涵宇,你要記住老周的前車之鑑!沒有實打實的證據,沒有過硬的邏輯鏈條,絕不能衝動!一個是有過投訴記錄的,一個當年被診斷為PTSD,這是有記錄的!一旦引發嚴重後果…你承擔不起,整個支隊都承擔不起!”
宋文遠特意強調了“官方PTSD診斷記錄”和“二次創傷”的風險,為後續調查的艱難給林涵宇和自己都提了個醒。
接下來的日子,林涵宇一頭扎進了自己構思的調查方向。
宋文遠暗中觀察了幾天,發現林涵宇並未急於申請對7.13案當事人進行直接詢問,而是頻繁出入錦忠市的各大商場鞋類專櫃和本地製鞋廠,甚至拜訪了幾位老鞋匠。
一週後,林涵宇帶著沉甸甸的資料和一項顛覆性的推想,走進了專家組辦公室。
他的彙報引發了短暫的驚愕,但鑑於之前秦正和喬老的首肯,專家組最終決定尊重他的思路。
在喬老的主持下,會同韓啟國局長,召開了7.13案的第二次案情研討會。
會議室的氣氛比第一次更加凝重。
喬老端坐主位,目光如炬,掃視全場,最終定格在林涵宇身上,微微頷首示意。
“同志們,”喬老的聲音沉穩有力,“省廳物證中心已將當年現場照片進行了高精度數字化處理,清晰度大幅提升。這為我們提供了重新審視物證的條件。然而,今天會議的重點,並非僅僅是物證本身的新發現,”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林涵宇,“而是林涵宇同志基於這些物證,結合其獨立調查,提出了一個全新的偵查方向。專家組經過慎重評議,認為此方向雖屬大膽假設,但確係我們過往可能忽視的盲點。本著對案件、對歷史、對死者負責的嚴謹態度,特意組織大家再召開案情會議進行深入研討。”
他看向韓啟國,語氣帶著提醒:“韓局,林涵宇同志接下來要闡述的觀點,可能會挑戰大家固有的認知。請各位都暫時不要急於質疑和評論,待他完整陳述後,我們再行討論。”
這番開場白,無異於給所有人打了一劑強效預防針。
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林涵宇身上,有好奇,有審視,更多是疑惑。
林涵宇在喬老的示意下,走到投影儀前。
螢幕上首先投射出一張經數字化處理的現場地面照片。
“感謝省廳物證中心的努力,我們在死者蘇晚晴37碼舞鞋印痕附近的地面上,清晰辨識出另一組獨立的37碼鞋印!”他操作控制器,將關鍵區域放大,“當年受限於技術條件,這兩組相近尺碼的鞋印被統一歸為死者所留。但請看這裡——”
畫面切換,正是那張令林涵宇耿耿於懷的倉庫門外泥濘腳印照片,那個被懷疑是“小腳穿大鞋”的印記。
“這張照片,乍看是一個40碼的男性鞋印。但經過數字化增強處理,我們清晰地看到,在這個40碼的鞋印輪廓內部,巢狀著一個37碼的鞋印!”
林涵宇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這並非普通皮鞋或工裝膠鞋的印記。根據其形態特徵——前掌區域有特殊的加固設計痕跡,類似舊式軍警皮鞋的防撞頭,足弓部位無鋼條支撐結構,沒有鞋跟,整體更顯柔軟。”
“透過在製鞋廠和製鞋老師傅的交流中,我們推斷,這極可能是一雙特製的舞臺表演用平底皮鞋。它兼顧了生活化外觀與舞者動作需求,但前端的強化設計又區別於普通女鞋。因此,這雙鞋的實際穿著者,腳碼應為36碼左右。”
會議室裡瞬間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嗡嗡”議論聲。
林涵宇隨即從桌下拿出一個開啟的鞋盒。
盒中並排放著一隻完好的舞蹈用女款平底皮鞋,以及另一隻被精心“解剖”的同款鞋——鞋底、鞋面、內襯結構清晰可見。
他拿起那隻解剖鞋,指向關鍵部位:“大家請看,鞋底前掌區域的特殊加固層,以及足弓部位無鋼條的柔軟設計,完全印證了我們對照片中鞋印特徵的分析。結合物證中心對鞋印壓力分佈的深度還原分析——”他特意看了一眼喬老,後者微微點頭確認,“我們有充分的物證依據懷疑:在7.13案發現場,除了之前推斷的男性施暴者,還存在一位正常穿著36碼鞋女性出現了案發時間內!”
“譁——!”會議室徹底炸開了鍋!
“荒謬!”一位資深刑警猛地拍案而起,聲音洪亮,帶著強烈的質疑,“現場有精斑!法醫報告白紙黑字:死亡與性(侵)幾乎同時發生!這是鐵板釘釘的男性作案!”
一邊說,還從卷宗影印件裡拿出厚厚的一疊報告,在手中揚了揚,“你現在說現場有個女人?這鞋印能證明什麼?案發前多少藝術學校的人去過倉庫?報案人身邊不就帶著個女學員嗎?說不定就是之前留下的!一個鞋印就想推翻法醫結論和十年偵查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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