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鋪內的熱火朝天,在趙清寒出現的那一刻,彷彿被寒冬瞬間冰封。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匠人們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敬畏而又好奇地看著這位傳說中的主簿家二小姐。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一輩子都沒機會如此近距離地,看到這樣雲端之上的人物。
周管事跟在趙清寒身後,臉上的幸災樂禍幾乎要溢位來。他清了清嗓子,尖聲尖氣地開口,打破了這片死寂。
“二小姐,您瞧瞧,您瞧瞧!這就是咱們的好姑爺,折騰了一天,弄出來的東西!”
他像一隻狐假虎威的哈巴狗,指著那件掛在衣架上的“工裝甲”,言語中充滿了誇張的鄙夷。
“把好好的絲綢鋪,弄得跟個垃圾場一樣!找來一群不三不四的泥腿子,就為了做這麼一件又醜又硬的破爛玩意兒!這要是傳出去,咱們趙家的臉,可都要被他給丟盡了!”
他的話,引起了身後幾個匠人憤怒的低吼,但礙於趙清寒在場,他們敢怒不敢言。
阿猛握著裁布剪的手,青筋暴起。
趙清寒卻彷彿沒有聽到周管事的聒噪。
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件“工裝甲”。
面紗下的那雙鳳眸,如同一汪不起波瀾的深潭。她沒有像周管事那樣,只看到表面的“醜陋”,她看到的,是那粗獷針腳下隱藏的堅固,是那奇特口袋佈局中透出的實用邏輯。
她甚至能想象出,一個工匠穿上它,將錘子、釘子、墨斗各歸其位時的那種便利與從容。
這是一個……完全為“用”而生的東西。
它摒棄了所有美學,將實用性,發揮到了極致。
創造出它的人,其心思之縝密,其視角之獨特,讓她都感到一絲心驚。
墨塵從人群中緩緩走出,他沒有看周管事一眼,彷彿那只是一隻惱人的蒼蠅。
他的目光,平靜地迎向了趙清寒。
“清寒小姐,你來得正好。”
他對著那群匠人中,那個身材最魁梧的鐵匠招了招手。
“王師傅,你過來。”
那個叫王師傅的鐵匠,有些拘謹地走了上來。他平日裡只與爐火和鐵塊打交道,何曾被如此矚目過。
“把它,穿上。”墨塵指著那件“工裝甲”,說道。
“啊?我……我穿?”王師傅有些不知所措。
“穿上。”墨塵的語氣不容置疑。
王師傅不敢違逆,在眾人的注視下,有些笨拙地,將那件嶄新的“工裝甲”套在了自己那沾滿菸灰的短褐外面。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當王師傅穿上那件衣服時,他整個人的氣質,都彷彿變了。
厚重的布料,寬厚的護肩,讓他看起來像一個即將奔赴戰場計程車兵。那一個個口袋,彷彿是他掛滿的功勳章。一股專業、可靠、充滿力量的感覺,油然而生。
“王師傅,”墨塵問道,“你平日裡打鐵,最常用的幾樣工具是什麼?”
“是……是小錘、火鉗、和量尺。”王師傅老實地回答。
“好。”墨塵從鐵匠的工具堆裡,找出這三樣東西,“現在,把它們,放進你覺得最順手的口袋裡。”
王師傅將信將疑地,把小錘插在了腰間最順手的方口袋裡,火鉗掛在了身側的銅環上,量尺則放進了胸前一個細長的口袋。
他下意識地活動了一下身體,然後,他的眼睛,猛地亮了!
順手!
太順手了!
錘子就在他右手一抬就能拿到的地方,量尺在他低頭就能抽出的位置。所有的工具,都各安其位,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叮叮噹噹地纏在一起,或者幹活時無處安放。
“現在,像你平時一樣,揮幾下錘子。”墨塵繼續說道。
王師傅點了點頭,走到他那臨時的鐵砧前,深吸一口氣,掄起大錘,對著一塊燒紅的鐵塊,狠狠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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