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墨塵看著趙清寒,那雙總是波瀾不驚的眸子裡,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讚賞與驚豔。
他本以為,自己引爆郡城官場,已是兵行險著,堪稱絕地反擊。
卻沒想到,自己這位名義上的妻子,心思之縝密,手段之果決,竟絲毫不下於他。
他送往九原的,是“陽謀”,是擺在檯面上的功績,足以震懾宵小,確保自身短期無虞。
而趙清寒送往郡城兵曹的,卻是“陰謀”,是一柄藏在暗處的刀,精準地遞給了政敵,足以挑起內鬥,為他們贏得最寶貴的喘息之機!
一明一暗,一剛一柔。
天作之合。
“你……”墨塵張了張嘴,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了兩個字,“很好。”
趙清寒迎著他的目光,那清冷的臉上,也綻放出了一抹極淡、卻動人心魄的笑意。
“你我,是盟友。”她說。
這一夜,趙府的後院,再無翁婿,也無夫妻。
只有兩個將整個雲陽,乃至郡城都當做棋盤的棋手,在月下,佈下了一盤足以顛覆乾坤的棋局。
兩天後,南安郡城。
一匹快馬,卷著一路風塵,衝進了郡守府主簿衙署。
信使李園連官服都來不及換,便連滾帶爬地衝進了張主簿的書房。
“大人!大人!不好了!”
郡主簿張修,一個素以城府深沉著稱的中年文官,正品著新到的春茶。看到李園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眉頭不由得緊緊皺起。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他放下茶杯,沉聲呵斥道,“事情辦得如何了?那份‘戍卒甲’的圖紙,可曾帶回?”
“沒……沒有……”李園的聲音都在顫抖,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將雲陽趙府發生的一切,添油加醋地,哭訴了一遍。
從墨塵的當眾抗命,到他那番“劍指上官”的言論,尤其是最後,那石破天驚的“十套樣品已送往九原蒙恬大將軍處”,更是被他描述得如同末日降臨。
書房內的空氣,隨著李園的敘述,一點點變得冰冷、凝固。
張修臉上的從容和儒雅,漸漸消失。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手中的茶杯,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當李園說完最後一個字時。
“啪嚓!”
那隻名貴的瓷杯,被他生生捏成了碎片!
滾燙的茶水混合著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滴落,他卻彷彿毫無知覺。
“好……好一個墨塵!好一個趙文輝!”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充滿了冰冷的殺意。
他終於明白,自己從一開始就錯了。
他以為,這只是一場郡城豪族對鄉下土鱉的隨意碾壓。
他以為,他派一個使者過去,就能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輕鬆奪走所有的功勞。
他卻沒想到,那鄉下的泥潭裡,藏著的不是螞蟻,而是一頭……會吃人的蛟龍!
更讓他恐懼的是,對方竟有如此通天的膽子和手段,敢繞開整個官僚體系,直接將事情捅到了帝國軍方的最高層——蒙恬!
這件事,已經徹底脫離了他的掌控。
現在,他要面對的,不再是如何搶功,而是如何……自保。
一旦蒙恬將軍怪罪下來,他這個試圖“截胡”軍備,打壓“獻策忠良”的郡主簿,會是什麼下場?
他的政敵,又會如何利用這件事,來攻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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