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的“百工作坊”,已經與昨日截然不同。
這裡不再僅僅是一個生產“工裝甲”的地方,儼然成了一個新興商業聯盟的指揮中心。
陳掌櫃領著另外兩家在城中頗有實力的糧商和布商,在墨塵面前,恭恭敬敬地遞上了他們的“投名狀”——一份聯合出資的錢貨清單。這些人,都是常年被吳家壓制的“受害者”,如今看到了推翻舊霸主的機會,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登上墨塵這條前途無量的大船。
王翦則將十幾個退役老兵整編成了一支護衛隊,往來巡視,整個工坊的秩序,變得井然有序,自帶著一股軍旅的肅殺之氣。
阿猛、福伯和安叔,則帶著各自的匠人團隊,將生產流程安排得妥妥當當。
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一種過去從未有過的光彩。那是一種將自己的命運,牢牢握在手中的自信與昂揚。
而這一切的中心,墨塵,正鋪開一張巨大的羊皮紙。
那是他耗費了一整夜心血,繪製出的,真正決定這個聯盟未來的東西。
“諸位,請看。”
他將陳掌櫃、王翦、阿猛等核心成員召集到桌前。
當羊皮紙完全展開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上面畫著的,是一艘他們從未見過的,造型奇特的船。
它沒有尋常福船那高高翹起的船頭,也沒有沙船那圓潤的船身。它的船底,是平的!整個船體,呈現出一種近似於長方形的規整結構。船身兩側,設計了可以上下翻動的側板,似乎是為了在淺灘時提供額外的穩定性。
最奇特的,是它的帆。它不是一面孤帆,而是由數面大小不一的硬帆組成的帆陣,透過複雜的繩索和滑輪連線,看起來就像一隻巨大的,可以自由開合的翅膀。
“此船,我稱之為——‘平底方舟’。”墨塵的聲音,帶著一種創造者的自豪。
“它的優點,有三。”
他伸出第一根手指:“第一,平底,吃水極淺。足以應對我們那條新商路上,所有的淺灘和複雜水域。”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方正,載量巨大。它的內部空間利用率,遠超同等體積的任何船隻。而且,它的結構,是由一塊塊標準化的木板拼接而成,易於建造,更易於維修。”
“第三,”他指向那奇特的帆陣,“多帆操控,轉向靈活。足以讓它在狹窄的河道中,穿梭自如,其速度,將是吳家那些笨重海船的兩倍以上!”
聽著墨塵的講解,在場的所有人,都如同在聽天書。
尤其是王翦,他曾在軍中負責過輜重運輸,深知船隻效能對後勤的重要性。墨塵圖紙上的每一個設計,都精準地解決了傳統船隻的所有痛點!
這已經不是改良了,這根本就是……再造!
“東家……這……這簡直是神物!”王翦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可……可我們去哪裡找,能造出這種神物的船匠?”
這個問題,問到了關鍵。
陳掌櫃也面露難色:“吳家的船匠,歷來不外傳,我們怕是……請不動啊。”
墨塵笑了笑,看向了一直靜靜站在一旁,未曾言語的趙清寒。
從他開始講解圖紙時,趙清寒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那張羊皮紙。她那雙清冷的鳳眸中,閃爍著比任何人都要明亮的光。
她比陳掌櫃看得更遠,比王翦看得更深。她看到的,是這艘船背後,所蘊含的,足以顛覆一個時代的,可怕的智慧。
迎著墨塵的目光,趙清寒緩緩開口了。
“船匠,不必擔心。”
她從袖中,取出了一份地契,輕輕放在了桌上。
“我母親的嫁妝中,有一處位於城西三十里外,蘆葦蕩深處的廢棄舊船塢。那裡,人跡罕至,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吳家倒臺,他們手下最好的那批船匠,如今都斷了生計。我去見了他們,沒有用錢,只給了他們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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