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情況?”林政轉頭望向與六衛門,百思不得其解。
“回殿下,這都是按您吩咐,用蒸熟的大米、黍米和小麥分別壓制晾乾成的米餅!只是…”
說著,他微微縮了縮脖子、露出一臉尷尬笑容:
“是昨天阿菊在幫忙製作“仙貝”時,那五衛門多了一嘴、說他們在山裡、有一個用草木灰儲存食物的土方子;
正巧、小的之前也聽說,在一些缺少鹽巴的山區裡,確實有用草木灰儲存食物的法子;
小的想著,反正這草木灰也吃不出毛病來,就試著、給剛出爐的米餅薄薄滾了一層草木灰…所以看著…黑了點…”
草木灰…保鮮?
從科學的角度看,草木灰確實有吸附抑菌之效,而且、吃草木灰還可以治胃病…
從這個角度看,往“仙貝”上加草木灰,除了看起來髒了一點、倒還是好處多多的做法?
想了想,林政也沒有急著嫌棄,而是湊近聞了聞,除了淡淡的草木灰味之外,倒也沒什麼異味。
想了想,林政又掂了掂手中硬邦邦的“仙貝”:
“可即便如此…眼下不過兩天光景,你又如何就能斷定,沾了這層草木灰,此物便能安然存放一月之久?”
“啟稟殿下,這米餅製作之時,小的便已用上我名和眾之兵糧秘方,勢必能儲存一個月時間!”
與六衛門卻是一臉篤定:“只是這口感方面、多少還有些擔憂;但有了這層草木灰,小的是信心十足!”
說著,他又恭敬一禮、深深的匍匐在地道:
“這是第一批試做的成品,小的帶過來、便是請殿下一驗真假!
還請殿下將它們妥善存放,一個月後再開盒檢驗,看是否有黴變、生蟲或異味?
若屆時、這三塊‘仙貝’依舊完好如初,堅脆可用,便足證此法可行!若有異變…則小的甘願受罰!”
嚯?
還秘方?還這麼有信心?
看著眼前如此篤定的與六衛門,林政自然也不妨賭上一把:
“好!那這三塊‘仙貝’,本殿就收下了!一個月後,若它們真能經久不壞…”
“本殿便授予名和眾許可狀,準你們將此物、售予天下亂波!”
“是!多…多謝殿下!”與六衛門大喜過望,更是連連磕頭道謝!
“嗯。”林政擺擺手,正欲讓與六衛門下去,門外便出現了半兵助匆匆趕來的身影:
“殿下!門外…門外有個叫“北野定實”的年輕人,拿著您給的帖子、說是要來覲見您!”
北野定實?年輕人?
林政眉峰微挑:有自己帖子的年輕人,該不會是是…昨天寫《報朝廷論》那小子吧?
只是…北野這個姓氏,似乎並非什麼顯赫的公卿門庭?
再說了,這策論明明是三天一考,今天明明還有一天,他怎麼這時候就過來了?
萬千思緒閃過,林政最終朝半兵助擺了擺手:“請他過來,另外、再讓人備上些茶水、和菓子。”
“是!殿下。”
待半兵助匆匆離去後,與六衛門也從地上爬了起來,對著林政又是一禮:
“殿下…那小的…也先下去了?”
“嗯。”林政點點頭,隨即、又飛快補上一句:“去看看那個“北野定實”,回頭…想辦法查查他的身份來歷!”
“是!殿下…”
…
很快,半兵助便將一位身著淺青色舊狩衣、頭戴略顯磨損烏帽的年輕人引進了院中。
抬眼望去,正是昨日考場上奮筆疾書的那個小子!
只是此刻細看,林政心中那點“公卿”的猜測又淡了幾分。
此人雖是公卿的便裝打扮,臉上卻乾乾淨淨,既未描繪象徵殿上人身份的殿上眉,更未傅粉塗黑齒;
舉止間、雖帶著幾分書卷氣,卻無真正高門公卿那種浸入骨子裡的倨傲與疏離感。
看樣子,要麼是家道中落、連這些“體面”都維持不起的末流公卿;要麼、乾脆就連“殿上人”的資格都沒有的邊緣小人物…
不過,若真是小人物的話,反倒省了自己不少事呢?林政眼中閃過一道精芒!
從明智光秀自京都寄回的那些信箋中,林政其實已經將京都的情況、猜了個七七八八。
眼下,京都中到處都是那些掛著微末役職的年輕人,頂著公卿或武家的名頭,充當整個龐大腐朽系統的耗材…
是的,耗材。
作為幕府和朝廷機構中最底層的存在,髒活累活全是他們在幹,可役職俸祿?卻要麼拖欠、要麼乾脆沒有!
可悲的是,明知是純粹打白工的大冤種,他們卻連放棄這空頭職位的勇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