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的事先告一段落,此時人間的一座小山處的小城,一位男子離開家門,往後山走去。
這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張家張正,因為張家建立不久,所以並沒有王權山莊那樣宏偉。
這裡距離桃園李家管轄的大城市不是特別遠,但也有一段路程,有山有水有樹林,是張正親自挑選的地段。
他此時揹著祭奠用的東西,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張家後山走去。
張正踩著後山的青石小徑往上走,晨露打溼了褲腳,帶著山草的清冽氣。他背上的竹籃不輕,三層油紙包著三樣東西:最底層是白麵饅頭,是王嬸生前最拿手的;中間是壺燒刀子,師父總說這酒夠勁,能驅山裡的寒氣;最上面擱著碟醬牛肉,切得薄如蟬翼,是他爹走前沒來得及嘗的那盤。
轉過兩道彎,眼前豁然開朗。一片平整的青石板鋪在松樹下,三塊簡陋的石碑立在中央。
牌上沒刻名字,只分別畫著個蒸籠、柄木劍和雙布鞋:那是王嬸的手藝,師父的信物,他爹總穿的樣式。
張正蹲下身,先將饅頭擺在畫著蒸籠的木牌前。蒸騰的熱氣混著松香漫開來,他想起七歲那年冬天,王嬸把他拉到灶房,從灶膛裡掏出個燙手的糖包,自己凍得紅著鼻尖笑:“快吃,你爹今天回不來,嬸給你當回娘。”
那時他家窮,糖包是過年才有的稀罕物,王嬸總說自家娃不愛吃甜,卻把大半都塞給他。直到後來他才知道,王嬸家的小柱子,每次都扒著門框看他吃糖包,眼睛亮得像星子。
“王嬸。”他輕聲說,用袖子擦了擦木牌上的灰,這是“今年磨的新面,我按你的法子發的面,你聞聞,有那股子甜香不?”
風從松間穿過,帶著點嗚咽,像誰在應他。
接著他把酒壺往畫木劍的牌前一放,“啪”地擰開壺蓋,濃烈的酒香立刻漫開來。
他給自己倒了碗,又往地上潑了些,酒液滲進土裡,激起細小的煙塵。
十六歲那年,他被山匪圍在破廟裡,師父揹著他殺出來,後背中了三刀,卻還舉著木劍笑:“怕啥?師父的劍還沒老。”
後來師父躺了三個月,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讓他買壺燒刀子,說要嚐嚐“活著的滋味”。
那天師父喝得酩酊大醉,把木劍塞給他:“劍是死的,人是活的,別被規矩捆死了。”
“師父,”張正仰頭喝了口酒,辣意從喉嚨燒到胃裡,“我聽你的,沒按套路練劍,上個月在青州,用你教的那招‘野火燒’,挑了三個採花賊。他們說我劍路野,不像名門正派,我覺得他們說得對。”
他笑了笑,眼角有點發潮,“就是這酒沒你當年喝的烈,下次我給你尋壇三十年的。”
最後他將牛肉擺在畫布鞋的牌前,指尖輕輕撫過牌上的紋路。他爹走的時候他才九歲,只記得爹總穿著雙粗布鞋,鞋底納得密密麻麻,走起路來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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