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魏老竟然站在院門口與幾名身披甲冑的男子交談著什麼。
當杜浩走近時,那幾名身披甲冑的男子朝魏老拱了拱手這才告辭離去。
那幾人剛好從杜浩身側路過,為首之人與杜浩四目相對,相互點了點頭。
“老師,這些人是....”
“是周家的。”
魏老揹負雙手,目視著遠去的那群人淡淡道。
“周家?莫不是出什麼事了?”杜浩皺眉。
“嗯,算是吧。”
魏老點點頭,“血衣軍開路先鋒十日內行軍兩百餘里,連破二十一城,如今兵鋒直逼我洪州州府,周家這是急了。”
“那周家為何而來?”杜浩皺眉反問。
局勢的變化,昨日剛進城他就感覺到了,城內物價似乎開始瘋漲,原本十文一斗的米麵,眼下已經漲到了五十文一斗,而且一天一個價。
不僅如此,原本日漸稀少的流民,昨日開始似乎又變多了。
“還能為何,自然是想要讓我四海武館出人出力了。”
魏老搖搖頭,臉上不禁浮現出一抹陰霾,
“此事被老夫暫且婉拒,不過想來如若局勢再度惡化,我四海武館也無法避免。”
聞聽此言,杜浩心裡就是咯噔一下。
以他現在在四海武館的身份和地位,真到了那時候,退是不可能退的。
可他根本不想摻和此事。
想了想心裡也有了計較,“想來我也不用急。
如我還有老師這般想法的定然不在少數,周家想要抵禦賊軍不假,然而就算將眾人凝聚起來,那也是一盤散沙。
到時候必然異常混亂,我倒是可以見機行事,趁機脫離大部隊即可。”
這不過是杜浩的備選方案,如若真到了那一步,魏老頭有危險他會出手相救,但如若危機生命的前提下,他肯定會優先保全自己,確保自己能全身而退再說。
又聊了會,杜浩攙扶著魏老進入後院,魏老的身子骨最近似乎更差了點,以往杜浩上前攙扶都會被他嚴厲拒絕,眼下....
聞著對方身上濃郁的藥味,加上那明顯加厚的棉衣,杜浩默然不語。
待給魏老伺候著喝下一碗藥湯,杜浩這才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
“老師,此物是弟子偶然所得,不知此物老師是否知曉?”
杜浩拿出來的不是別的,赫然是那日干掉張開明後得到的戰利品。
看著瓷瓶裡的白色藥丸,魏老倒出一顆放在掌心細細端詳起來,又在鼻頭嗅了嗅,這才重新放入瓷瓶將瓶塞塞好。
做完這些,他拍了拍手捋了捋須,一臉狐疑看向杜浩。
“此物怕不是偶然所得這麼簡單吧?”
“這....”
“行了!”
見此魏老擺了擺手,
“為師也無意打聽什麼,既然此物已經到了你手中,一些收尾要處理乾淨。
至於此物....乃是增強筋骨所用,此丹名為白玉強筋丸。
與你現在而言,服用不僅無益處,反而會讓你筋骨受損。
但如若到了內勁層次,筋骨在內勁打磨下逐漸強健,如此服用此丹,對增強筋骨有奇效!
算是內勁武夫初期階段比較常用的一種丹藥。”
聽到魏老的解釋,杜浩暗暗點頭,不過看了看手中的瓷瓶又看了看魏老,還是咬牙道,
“不知此物對老師您有無益處?如若能對老師的傷勢有幫助,此刻弟子願給老師服下!”
說出這番話,杜浩心都在滴血。
不過魏老頭對他的恩情不是這一瓶小小的白玉強筋丸可比。
聞言魏老不由欣慰一笑,但還是搖搖頭,
“此物於我已經毫無用處,為師就不要了,你自己收好,對你日後突破內勁後,能省去不少財帛。
就這樣一瓶可是價值不菲。”
見狀杜浩也不強求,旋即將這個瓷瓶收入懷中,同時又取出另一個小瓷瓶。
這個小瓷瓶裝的都是那種奇怪的血色丹藥,當時杜浩總感覺這丹藥腥氣過於濃郁,如今便是打算一併詢問了。
只不過這次剛一入手,魏老的神色就凝重起來。
就見他看了看丹藥,又嗅了嗅,復而又一臉凝重的看向杜浩。
“此物你是從何而來?”
“這....老師,弟子也是偶然所得。”杜浩尷尬道。
見從杜浩這裡問不出什麼,魏老也不強求,只是皺眉嘆道,
“此物切忌不得服用,如若老夫沒看錯的話,此物乃是血丹!”
“血丹?”
“不錯,此物並非用什麼奇物柔和藥材煉製,乃是用藥人煉製!
一個藥人可產丹數十枚,藥效還算是不錯,比之為師之前贈予你的化血丹藥效還要好上一籌。
但就是有傷天和!”
說著魏老就忍不住搖頭嘆息,“沒想到如今這世道都有人開始以此煉丹了....”
聽著這番話,杜浩忍不住眉頭一跳,心裡也是咯噔一下。
“老師,您說的藥人....”
“也就是活人煉丹。”
魏老幹脆明說道,“所謂藥人,就是蠱惑一些愚昧百姓,傳授其一些特殊功法。
此等功法並無多少益處,唯一的好處就是濃縮體內精氣神。
除此之外,平日再輔佐一些藥湯喂服,大魚大肉不斷,如此藥人大吃大喝數月,體表也就幹扁異常,精氣神始終處於藏而不髮狀態。
其實就是把人體當真了熔爐。
當藥人成熟之際,直接將藥人投入煉丹爐內,以搗藥杵用力將其搗成肉泥,然後加入些許其他佐料,揉搓成丸,如此便可成丹。”
聽完魏老的這番話,杜浩內心一陣翻湧,這和吃人有什麼區別。
許是看出杜浩異常,魏老忍不住搖搖頭,嘆道,
“你小子以後習慣就好,這才哪到哪?
眼下已然有了亂象,接下來很可能是亂世之爭。
不少地方更是易子而食,人吃人現象已經波及數州之地。
一些中原北方州地帶,不少官府更是直接釋出政令,允許集市售賣忠義肉,一些軍隊缺糧的情況下,還會供應忠義肉。”
杜浩倒是清楚這忠義肉是什麼,無非是一種另類的美稱罷了,讓人只覺得毛骨悚然。
沒想到一些地方已經如此大行其道。
“呵呵,不僅如此,就連賊軍,如血衣軍這種,你覺得他們為何稱之為血衣軍?
可不單單是衣裳染紅這麼簡單,據說他們有專門的隨軍藥園。
呵呵,所謂隨軍藥園....”
接下來的話,魏老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杜浩已經明白了。
一時間他只覺得噁心,但仔細想來,又能理解。
這些血衣軍造反,如若不成,便是死。
並且在這樣一個吃人的世道,你不吃別人,就會被別人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