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汴州朱溫率五十萬大軍渡過黃河,前鋒已過同州,直逼長安!”
當三月的風拂過大地,掠過雁門關,吹過太原城,掀起一些塵土,
在黃昏的夕陽下,轉了個彎,便隨著斥候匆忙的身影衝進大殿。
殿內瞬間安靜下來,甚至都能聽見簷角的銅鈴聲響。
李存勖攥著茶盞的手青筋微凸,釉面在他掌心沁出細密的水痕,案上那捲明黃緞子的邀請函還攤著。
本來面對著天子的邀請,眾人還在爭論不休。
現在看來,可以直接下結論了。
“這長安如今已是龍潭虎穴,我們去不得。”
“為何去不得?”
階下突然響起一聲朗笑。
李嗣源起身,白色錦袍繡著折枝牡丹,腰間玉牌隨著走動輕撞。
“河東兵甲四十萬,汴狗不過一群鼠輩,二弟如此說話,豈不是在長他人志氣,滅我們自己的威風?
還是說……二弟怕了朱溫逆賊?”
“誰說我怕了?”
李存勖掃過李嗣源似笑非笑的臉,又看向桌案上的邀請函。
“這些年來朱溫屢次犯我河東,大小戰役高達數十餘次,又有哪一次不是我率兵將他擊退?”
“反倒是大哥一直躲在通文館裡逍遙快活,如今卻說我貪生怕死?”
“大哥,你不覺得你這話可笑嗎?”
兩人針鋒相對,讓原本寂靜的大殿氣氛變得更加凝重。
通文館的各個門主,以及晉國的將領們,沒有一個敢輕易開口。
自從李嗣源被當今天子正式冊封為晉王世子,李存勖這個事實上的世子,地位就變得尷尬起來。
偏偏這個時候晉王還在閉關修煉。
於是,兩人的爭鬥還是被抬到了明面上,甚至開始影響晉國的各項決策。
通文館倒是還好說,李嗣源本來就是聖主,向他稟報諸事,並無不妥。
而晉國的文臣武將們可就難受了。
李存勖是晉王親自指定的接班人,可李嗣源如今卻有著天子給他做背書。
不管怎麼選,都是有問題的。
畢竟在名義上,他們這些人其實還是大唐的臣子。
話是這麼說,但其實通文館的門主們,這段時間也不好過。
儘管門主全是晉王義子,可李嗣源卻是聖主,奉命掌管通文館。
李存勖是晉王嫡子,也是通文館的二號人物,理論上通文館的事情也是需要向他稟報的。
只是以往兩人並沒有撕破臉,他們只需依令行事。
可現在,無論通文館發生什麼事,李存勖都要親自過問。
導致他們彙報的時候,都需要事先準備兩份文書,同時呈送雙方。
一來二去,效率上就難免大打折扣。
然而,這兩人卻沒有絲毫要停止爭鬥的想法,都憋著弄死對方。
世子之爭,素來如此。
大多數通文館的門主和晉國的將領,就只好閉口不言,不輕易站隊。
“那都是些舊賬了,二弟如今翻出來還有什麼意思?”
李嗣源只抓住一件事不放,
“聽說岐王義妹的鳳駕已經過了大散關,不出三日就能到長安。
而朱溫的前鋒大概也是這個時間抵達長安,若咱們這時候不去......”
他抬眼掃過殿中眾人,
“天下人要說河東李氏只重兵戈,不重君臣大義!
朱溫的刀都要架在長安脖子上,咱們反倒縮在太原看笑話!
這等名聲……二弟,你要把它加在義父和晉國的頭上嗎?”
李存勖猛地站起身,茶盞噹啷摔在地上。
他盯著李嗣源的眼睛,兩人眸底的情緒非常清晰,都恨不得把對方給吃了。
剛才的這番話實在是誅心。
天子大婚,廣邀各路節度使,這實際上是宣各地藩鎮進京勤王的詔書,但基本上沒有什麼人會奉詔前往長安。
李存勖剛才的決定,對晉國來說是非常合理的。
可現在李嗣源卻拿著大義來壓他,這讓他徹底坐不住了。
天下人的說法他可以不在乎,
但要是讓晉王覺得此事是他為了把不好的名聲強加到晉王身上,而刻意如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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