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承亦沒說話,而是坐在她床邊,雙手包住了她的手。
手背傳來他拇指摩挲的觸感,酥酥麻麻,可缺少的那後半句,一直沒有補上。
就在夏如荼以為談話就要這樣不了了之時,殷承亦換了話題:
“處理姓蔣的事,我的確應該先徵求下你的意見。”
“以後不會了。”
這是……跟她道歉?
而且,“以後”?
夏如荼抬頭,正撞進殷承亦深邃的視線中,閃爍著希冀。
心中好像有顆嫩芽,突然奮力掙破種皮,鑽出土壤,在陽光的照耀下向上生長。
按下悸動,夏如荼甚至忘了呼吸,只慌亂地想:
他這句話,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看著她發呆的樣子,殷承亦緩緩問:“好嗎?”
好什麼?
夏如荼只覺他稜角分明的臉離得有些近,近到仍能看出他眼下未休息好的青影,近到她無法思考。
嘴唇顫了顫,齒間下意識溢位個“好”字。
殷承亦的氣息近在咫尺,兩人呼吸糾纏成絲。
她睫毛輕顫,像振翅欲飛的蝶,而他眼尾那抹笑意,藏著燙人的熾熱,像春日攢了一整個季節的光,在此刻傾洩。
那些未說出口的心意,順著交纏的目光流淌,化作眼底漾開的漣漪。
就在夏如荼想再次開口的時候,殷承亦噌地起身:
“餓了吧,我讓人送飯過來。”
“我順便去樓上看下我爸。”
“您父親也在……”這兒?
一句話沒問完,殷承亦已經出了房間,緊接著是一聲關門聲,好像後面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追他。
“……”
想看個究竟,夏如荼起身走出房間,一眼注意到從沙發後露出的白色紙張。
帶著好奇繞過去,藍白色的花束乍然蹦入眼中!
白玫瑰的香氣在空氣中擴散,絲絲縷縷鑽入鼻腔,還有,中間的圓形花簇……
無盡夏。
眼角還未散盡的溼潤,隨著彎起的眼角,聚攏成珍珠。
未說出口的半句,好像突然被填上了。
將花束在桌上擺好,夏如荼拿起手機,各個角度拍了一番。
然後,她選了最好的一張,換做頭像。
一出病房,殷承亦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躁動。
危險,很危險。
不能在這個時候考驗自己的耐力。
趙醫生的“觀察看看”又一次跳進腦袋。
倒不必在醫院觀察,太不吉利了。
平息後,殷承亦搭上了向上的電梯。
推開VIP病房的門,消毒水的氣味被淡淡的檸檬香氛中和,中央空調的微風裹挾著恆溫的空氣拂過臉頰。
殷承亦進去時,父親殷修明斜躺在病床上,藍白條紋的床單平整如熨,連一絲褶皺都沒有。
床頭自動感應燈亮起柔和的光,映得父親左半邊鬆弛的臉泛著病態的蠟黃,嘴角殘留的口水漬在潔白的枕巾上格外刺眼。
若不說,誰會把這個連水杯都握不穩的中風老人,和當年在股東大會上一錘定音百億投資的鐵腕人物聯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