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為什麼要三番五次說是財法部的問題，為什麼不說其他人？”李雪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非要討個公道，“張揚，咱們今天別想著吃飯了，我非要把這個事問你明明白白不可！”
以張揚之前的脾氣，肯定不會對李雪發火。但是當他一步步經營著張氏木業發展到現在，自從吃了不少苦，經了不少事以後，現在的他早已不是以前的他了。很多事由不得他始終保持著一副好脾氣，很多人沒辦法讓他一直以好脾氣相待。張揚也發現他的脾氣在悄無聲息中發生了很大變化。隨著他的事越來越多，責任越來越大之時，再加上張氏木業正處在快速發展之中，他追求速度效率，以他之前的好脾氣沒辦法適應張氏木業快速發展的節奏。張揚覺得任何快速發展的企業老闆應該和他是一樣的處境。張氏木業在每個不同的發展階段都有不同的理想和目標。只要雄心壯志未酬，始終保持著好脾氣完全沒有什麼用。
張揚變了臉色，面對無理取鬧的李雪，眼神突然變得鋒利。他說：“雪兒，財法部的問題還用我說嗎？你難道沒有自我反思嗎？莊小曼開會的時候說，她把所有問題遞交到你手裡，你為什麼不提前跟我商量？你整天忙著你自己律師事務所的事情，能把多少精力能放到張氏木業？”
“雪兒，不是我非要說這些事，是你咄咄逼人，非要逼著我說出來，你也別怪我不客氣。張氏木業從創立到現在，我哪一步不是謹慎小心，唯恐出錯。我如履薄冰一般走到現在，你以為我容易嗎？現在公司出了這麼大的問題，我是著急忙慌，想找個人出氣。即使我找莊小曼發火，又能怎麼樣呢？你是財法部的領導，我知道我衝著莊小曼發火，所有人都會認為是衝著你發火。可是這又能怎麼樣呢？我連我最親的人都不放過，他們又怎麼能敷衍我呢？”
“雪兒，咱們相處這麼多年，你難道不知道我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和目的嗎？莊小曼說她把手上所有的問題都交到了你這裡，你在忙什麼？你是怎麼做的？連你都說了她沒辦法自己做決定，那你呢？那你為什麼沒有處理好呢？”
李雪聽著張揚一連串的發問，這些問題如同靈魂拷問一般，讓她啞然失色。此時，她還能說什麼呀，她說什麼都是錯的啊！李雪突然覺得站在她眼前的張揚十分陌生，連說話的語氣都十分冰冷。
李雪突然忍不住冷笑著說：“好啊好啊，張揚，直到今兒我才算真正看清了你的真面目。我早就知道會有今天這結果，如果我什麼都聽你的，是不是什麼事都要由著你對我吆來喝去，我還不能有任何意見，對嗎？”
張揚分不清李雪到底想要表達什麼意思，於是皺著眉頭問：“你什麼意思？什麼叫你早就知道會有今天這結果，難不成你之前自己開律師事務所，就是為了防著我，為了今天這事做準備，害怕我對你不好，是嗎？”
李雪挺了挺身子，用小拇指和食指攏了攏散亂在額前的頭髮，說：“對，你說得對，我當初就是這麼想的。我早就猜到你總有一天會對我這麼做，我怎麼可能壓上所有賭注，只跟在你屁股後面轉呢！”
張揚此時氣得嘴角不聽使喚地抽動，他忍不住拿起煙，迅速點了一根，狠狠吸了幾口，說：“行，李雪，那你說，現在這事到底要怎麼辦！”
“張氏木業的事，你說了算，我說了沒用。但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說了算，你說了沒用。”李雪抱起胳膊，直勾勾地盯著張揚，“張揚，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難做。張氏木業現在出了這麼多事，我不會不管不顧，提前離開。我會幫著你把目前的事解決好，然後另做打算。但是我有一個要求，這件事跟莊小曼沒有關係，她現在鬧著要離職，我好不容易把她勸好，讓她不要胡思亂想。我是替你考慮，如果真到了我離開的時候，莊小曼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她跟著我這麼久，非常熟悉張氏木業的業務，我勸你慎重考慮，不要再找莊小曼麻煩，行嗎？”
張揚幾口抽完了手中的煙，在菸灰缸裡狠勁熄滅。他渾身開始發抖，眼神變得暗淡，心裡憋了好半天，才緩緩說道：“李雪，沒想到事情會發生到這種地步，沒想到連你最終也要離開我，離開張氏木業。這麼多年了，咱們風風雨雨走到現在，你難道沒有一點感情嗎？難道你不覺得你如此輕鬆地把這些話從嘴裡說出來，對我沒有一點傷害嗎？”
“我到底對你做什麼了，非得讓你離開張氏木業不可。我只不過借題發揮，對財法部多說了幾句，你就要打算離開張氏木業，是嗎？當初張氏木業的四大元老，姚嵐和老王早就離開我了，只剩下你和我兩個人，而且你是我最親近的人，是和我訂過婚的人，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知道我現在做了很多事，你都不是特別同意。可是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張氏木業好，到目前為止，公司雖然出了問題，但這都是小問題，肯定都能解決的。張氏木業是我和你的產業，張氏木業好了，對你和我都好，我難道做得不對嗎？”
張揚幾乎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李雪反而表現得極其冷靜。她看著張揚在她面前走來走去，情緒很不穩定。
李雪淡淡說道：“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我可沒說我離開了張氏木業，就不會跟你結婚。我知道我們已經訂婚了，但是你有你的張氏木業，我有我的律師事務所。你剛才不是說過，我因為律師事務所，耽誤了張氏木業的事嘛，那我現在索性做好選擇，咱們各自為自己的事業拼搏奮鬥，互不干擾，難道這樣不好嗎？如果這樣的話，你也不會再衝著我撒氣發火，我也不會總是對你提出反對意見。這難道不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嗎？”
張揚聽李雪說完之後，穩定了一下情緒，一字一句地說道：“張氏木業現在可不是一個小企業，如果你真這麼選擇了，難道你不會後悔嗎？如果是別人，巴不得拿著張氏木業的股份，留在張氏木業不走。你為什麼要在這時候選擇離開呢？”
“別人是別人，我是我，我跟別人不一樣。”李雪說完，稍微思忖半晌，繼續說，“張氏木業賬上的流動資金，我心裡很清楚，那隻不過是一堆數字而已。你算算你這些年往直播和宣傳上砸了多少錢，積壓了多少貨，現在還開了那麼大的線下體驗館。我知道公司每年能掙不少錢，但小心駛得萬年船，做生意是要算賬的，不是看數字的。你應該知道，歷朝歷代，各行各業，都是有盛衰期限的，誰能保證未來，你能保證嗎？”
李雪的這番話，像一盆涼水，直接澆到張揚身上，瞬間讓他火熱沸騰的心涼了半截。張揚忍不住用手搓了搓臉，揉了揉發紅的眼睛，看著李雪蓮步輕移，扭著腰肢，走出了辦公室。
張揚捏緊拳頭，在辦公桌上使勁砸了幾拳，手指間傳來錐心的疼痛，依然難以消除內心的煩躁。他轉身走到窗戶旁邊，緊盯著李雪走在公司的院子裡，那白色連衣裙被風輕輕撫摸著。陽光下的李雪真像枝頭綻放的白色梨花，不驕不傲，不豔不妖，那優美的身姿和溫婉的氣質，多麼優雅迷人，可張揚越看越覺得心頭在滴血，渾身在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