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嚐嚐,必須嚐嚐!”
齊恆只愣了不到兩秒,臉上那點僵住的笑意忽然就活了過來,甚至比剛才進門時更熱絡些,他把空盤子往旁邊的矮凳上一放,拍了拍手:“老弟這話在理!花錢買不來的好東西,真得試試鮮。”
“王技術員!把大家都喊樊總屋裡來!”
說著,他轉頭衝門外喊了一聲,聲音透著股拿捏好的爽朗:“咱今兒就兩好合一好,我這就回屋把底下那幫弟兄姐妹喊來,他們從老家帶了些吃食,什麼山東的醬菜、河南的鍋盔,還有倆小子從東北捎的紅腸,正好都拿來,咱湊個熱鬧!”
我心裡立時間一怔。
這老傢伙,反應比泥鰍還特麼滑溜!
短短几句話,明明白白戳明瞭兩層意思,他手裡的燒雞也好,待會兒拿來的吃食也罷,都是手下人自備的,跟工地食堂開不開伙沒關係,既撇清了“特殊對待”的嫌疑,又顯得他體恤弟兄。
再者,一句“湊個熱鬧”,硬生生把剛才那點劍拔弩張的勁兒化了,擺出副“咱們還是自己人”的架勢,不管真心假意,先把臺階給鋪得穩穩當當。
“還有好吃的啊?那你還等啥呢?”
牛奮嘴裡塞著飯,含糊不清地“哦”了一聲,顯然沒聽出這弦外之音。
我瞅著齊恆臉上那副滴水不漏的笑,心裡暗暗點頭,要不說人家能擱崇市混的風生水起呢,確實有兩把刷子,單臨場應變能力就足夠我好好學一陣的了。
“行啊齊哥。”
我端起碗,衝他舉了舉:“人多熱鬧,正好也讓你手下的那幫文化人嚐嚐咱沁縣這小米的厲害。”
“等著,我這就去喊他們!”
齊恆笑得更歡了,轉身往外走。
門“吱呀”開了又合,留下滿屋子的飯香,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哥,咱..”
老畢和二盼同時望向我。
“當朋友對待唄,好好招呼別起刺。”
我摸了摸鼻尖應聲。
“小米飯不夠吃昂,我絕對不帶跟他們分的。”
牛奮甕聲甕氣的嘟囔一句,隨即將還剩下半盆的燜飯直接攬到自己跟前。
“叮鈴鈴...”
褲兜裡猝不及防的手機鈴聲把我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摸出來一看,螢幕上正是“瓶底子”的名字,讓我瞬間興奮不已,趕忙接了起來。
“來來來!都坐都坐!”
齊恆的聲音緊跟著從房門方向冒了出來,他正好領著那幾個衣著整齊的“文化人”手下進門,手裡拎著鼓鼓囊囊的塑膠袋。
“特產都擺桌上,今兒咱不分裡外,湊一塊熱鬧!”
我眼角掃過去,紅腸的油光從袋口露出來,還有疊得整齊的烙餅,混著醬菜的鹹香飄過來。這幫人倒真沒空手。
“不好意思哈齊哥,我先接個電話。”
我壓低聲音跟他打了個招呼,隨即攥起手機快步走出鐵皮屋子。
晚風一吹,耳邊清淨了不少,我對著聽筒著急忙慌的發問:“怎麼樣?人找著了?”
“人打聽到啦,確實是住在龍宮。”
瓶底子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頓了一下後,他的語氣忽的沉了下去:“不過...是住在總統套裡。”
“啥?”
我直接皺緊眉頭,腳步也頓住了。
龍宮的客房部分佈我非常清楚,總統套滿打滿算不到五間,兩間留著給市政樓做招待用的,剩下的全是股東的專屬住處。這小子能住進去,來頭絕對比我想象中更不簡單。
“對,跟你猜的一樣。”
瓶底子嘆了口長氣:“他不光沾著龍宮股東的邊,還是最大的那個。”
“郭啟煌?”
我心頭一沉,忍不住拔高了聲調。
這嘰霸名字就好像是塊大石頭砸進水裡,濺起的全是不好的預感。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三四秒,才飄來瓶底子一聲輕得像嘆息的回應:“嗯。”
我捏著手機有些傻眼的杵在原地,後背竟有點發緊,郭啟煌這尊大佛,怎麼會摻和到工地上這點事裡來呢?
“那小子基本不出門,想要抓他就一個招,直接闖進去,可這樣一來,咱就等於是在啪啪的扇自己的嘴巴子!”
瓶底子咳嗽兩聲後又道;“龍騰公司現在是龍宮的靠山,這是整個崇市都知道的事兒,咱他媽自己擱自己的場子裡鬧事抓人傳出去的話...”
他說到這的時候,沒有往下繼續,但我也很清楚其中的含義。
真要是撕破臉闖進酒店裡抓人,先不說能不能得手,光是“內訌”“窩裡反”這幾個字,就足夠讓外頭的同行們看笑話的,到時候都不用別人宣傳,我們自家的招牌就得先砸了。
幾米外,齊恆他們正招呼著擺東西,笑語聲隔著門板透出來,跟電話裡這頭的凝重比起來,簡直就像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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