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車!”
說話間,趙勇超已經把車開了過來,是輛半舊的皮卡車,他停在路邊,跳下來開啟後門。
老畢和天津範一左一右架著我,往車上抬。
我故意“哎喲哎喲”了幾聲,眼角的餘光瞥見林夕站在人群后面,手裡攥著個黑乎乎的東西,應該是早就備好的車鑰匙,他衝我飛快地眨了眨眼,又迅速低下頭,裝作慌亂的樣子。
皮卡車一路顛簸著往縣城的醫院開。
老畢坐在旁邊,一個勁地問我疼不疼,嘴裡罵罵咧咧地嘟囔著這破工地的地面不平。
天津範坐在副駕駛,時不時回頭看我一眼,眼神裡除了擔憂,更多的是默契,因為他知道,這出戏即將開始。
到了醫院,值班醫生一看我這副熊樣,也沒多問,直接就拉去清創縫合。
酒精棉球擦在傷口上,疼得我牙花子都咬碎了,卻只能硬挺著,哼都沒哼一聲。
醫生手腳麻利,十幾分鍾就縫好了針,包了層厚厚的紗布在我頭上,像頂白色的帽子。
“行了,口子不算太深,回去別沾水,按時來換藥就行。”
醫生叮囑了幾句,開了張單子讓去拿藥。
天津範接過單子,衝老畢招呼:“畢爺,你在這兒看著龍哥,我去拿藥,順便結賬。”
老畢點點頭,扶我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
我靠在椅背上,閉著眼假裝虛弱,耳朵卻留意著周圍的動靜。醫院走廊裡靜悄悄的,只有護士站的時鐘在“滴答”響。
過了大概十分鐘,天津範回來,手裡拿著個藥袋。
他走到我跟前,低聲道:“畢爺,我再去問問醫生需要注意點啥,你幫我看會兒藥。”
說完還不忘衝我使了個眼色,我心裡明白,這是給我訊號了。
等天津範走遠,我對老畢說:“不行,我也憋泡尿,得趕緊去趟廁所。”
“我陪你一塊。”
老畢連忙扶我起來。
“陪個嘚兒,我能丟了是咋地。”
我推開他的手,沒好氣的訓斥,此刻紗布下的傷口扯得生疼:“就幾步路,我自己能行,你在這兒等著吧。”
老畢還是不放心,徑直跟著我走到廁所門口,看我進去才停下。
環視一圈不點大的廁所,靠窗的位置有個半開的小窗,夠一個人鑽出去。
我走到窗邊,先往外看了看,樓下是片荒地,沒什麼人影。
隨即解開褲子,裝作小便的樣子,眼角餘光確認老畢沒跟進來,我迅速翻上窗臺跳了過去,落地時沒站穩,踉蹌了兩步才穩住,幸好下面是片軟土,沒弄出太大動靜。
繞到醫院後門,林夕正蹲在輛藍色的工具車旁邊抽菸。
那車瞅著怎麼也得有十來年了,車身滿是泥點子,車斗裡還堆著些鐵鍬扳手之類的工具,一看就是工地上拉貨用的,埋了八汰,髒得掉渣。
見我過來,林夕趕緊掐了煙站起身子:“龍哥,你可來了!我這心都快跳出來了。”
“別廢話了,走。”
我拽開車門躥上副駕駛。
林夕也趕緊上車,擰鑰匙打火,發動機“突突突”響了半天才啟動,像頭喘著粗氣的老牛。
他打了把方向盤,車子慢悠悠地開出醫院後門,拐進旁邊的小路,一路顛簸著往高速口的方向開。
“龍哥,你這額頭...”
一邊開車林夕一邊往我頭上瞟,語氣裡滿是心疼。
“沒事,小問題。”
我摸了摸腦門上纏著的紗布,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不光沒剛才那麼難忍了:“路上小心點,別被人盯上。”
“放心吧龍哥。”
林夕拍著胸脯打包票:“這車是工地上最破的一輛,平時拉廢料用的,除了我沒人開,而且我知道條近道,能直接上高速。”
車窗外,夜色越來越濃,遠處的路燈像串模糊的珠子,一閃一閃的。
我掛在椅背上,心裡琢磨著接下來的步驟,回到崇市,是開門見山的找郭啟煌要人,還是擺擺架勢裝個樣子?
林夕專心開著車,嘴裡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試圖緩解緊張。
我沒說話,只是從口袋裡摸出手機,調了靜音。
螢幕上有兩條未讀訊息,都是天津範發來的,一條說“老畢沒起疑”,另一條說“齊恆還在喝酒”。
很好,一切都按計劃進行著。
直至工具車“突突”地駛上高速,我才長舒一口大氣。
額頭的傷口還在作痛,提醒著我剛才那一下不是夢。
這一切都是為了把李倬宇那狗籃子抓出來,為了那一兩百號工人的血汗錢!為了我尚存一息的底線和良知!
抬手捂了捂腦門,我心底呢喃:奶奶滴,這良知是特麼真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