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小時後。
沁縣,縣城。
我、二盼、老畢、天津範和初夏駕駛著“霸道”車在街道上游蕩。
此時正值10年初,別說這樣的九線小城鎮了,大部分的北方都市都還沒怎麼開發,相對比較蕭條。
主街只有一條,從頭走到尾用不了半小時,路燈稀稀拉拉地亮著,昏黃的光線下能看見路面坑窪裡積著雨水,倒映著兩旁矮舊的磚房。
晚上九點多,鋪子大多上了門板,只有十字路口的燒烤攤還支著棚子,油煙裹著羊肉的羶氣飄過來,混著偶爾駛過的農用三輪車突突的馬達聲,算是這小地方最熱鬧的動靜了。
我們屁股底下的“大玩具”剛開進縣城裡,就引得路邊一群喝多的酒蒙子直咂嘴。
這車擱市區都不算常見,更何況滿是補丁的縣城街道邊一杵,活像頭闖進雞窩的豹子,哪怕是車身上掛滿了泥點子,也照樣顯得格外扎眼。
“龍哥,快到地方沒?”老畢酒氣從半開車窗飄出來,他晃悠著倚在後車門上,手裡空酒瓶差點脫手:“我有點暈乎。”
“慌雞毛啊,就擱前頭的巷子裡。”
二盼瞥了眼後視鏡撇嘴。
那資料員正名王晴,不光是本地人,而且還是縣城的,相對來說找起來不是特別費勁。
沒多一會兒,來到主街後頭的老巷裡。
巷子的寬窄剛夠霸道勉強擠進去,兩側土坯牆蹭著車身,“沙沙”響,心疼的二盼不住直抽抽。
把車停在巷口後,二盼展開捏在掌心裡的紙條道:“勞動路,柺子巷,就是這兒了!”
“咣!咣!”
幾聲摔門聲,哥幾個齊刷刷蹦了下去,我腳剛落地時候,差點踩進泥坑裡,不由皺著眉打量對面那扇掉漆的木門,湛藍色的門牌上,134號字樣非常清楚,正是齊恆給我們提供的地址。
“吱呀...”
同一時間,那道門居然開了道縫,昏黃燈光漏出來,映出個穿酒紅色吊帶裙的女人。
她站在門裡,頭髮燙成波浪卷,髮梢挑染金紅兩色,臉上粉厚得能反光,嘴唇塗得跟血一樣紅,最扎眼是那雙高跟鞋,鞋跟細得像錐子,踩在院裡泥地上,彷彿隨時會陷進去。
“你們是哪路的?找俺有事?”
她說話帶著股沁縣口音,尾音微微上翹,眼波流轉,眼神卻透著防備,吊帶往下滑了滑,露出肩膀潔白的肌膚。
“你是王晴吧?”
我往前站半步,微笑道:“我們是工地上的,之前你不是擱咱這兒做資料員嘛,有點事想跟你聊聊。”
“不知道,你們找錯了..”
她臉色瞬間變得不太自然,往後縮了縮身子,剛要關門,院裡突然傳來“咚”的悶響,緊接著是老人“唉喲哎喲”的呻吟聲。
王晴臉色立時間變得更加難看,也顧不上我們,轉身直接就往回跑,我們幾個對視一眼,也跟著鑽了進去。
堂屋沒點燈,藉著月光能看見土炕上躺著個老頭,兩條腿直挺挺伸著,手在炕蓆上胡亂抓撓,嘴裡發出“嗚嗚”聲。
王晴撲過去扶他,聲音發顫:“爹!爹你咋了?動彈動彈呀!”
“看這模樣應該是心腦上的事兒,我家老人之前也總鬧這毛病。”
天津範蹲下去摸了摸老頭的腿,低聲道:“趕緊送醫院,晚了要出大事。”
王晴急得直跺腳,眼淚混著臉上脂粉往下掉:“咋送嘛?這深更半夜的,連個三輪車影都瞅不見...”
“用我們車吧。”
我當機立斷的開口,隨即擺手張羅:“來,老畢、盼盼,都搭把手!”
老畢雖然有點醉,可力氣沒減,我們倆架著老頭胳膊往巷口挪,天津範和二盼在後面託著腿,初夏跑去開車門。
那老頭渾身癱軟,嘴裡流著口水,褲腿溼了一片,估計是失禁了。
王晴跟在旁邊,高跟鞋踩在泥地裡崴了好幾下,最後乾脆脫了鞋拎起來,光腳跟著我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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