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坤沒在意,從內兜裡又掏出兩沓鈔票,依舊是用橡皮筋捆好的,厚厚的兩摞,遞到兩人面前:“一點心意,給姑娘壓驚,也給兄弟賠個不是。”
他頓了頓,補充道:“每一沓是五萬,五是我的幸運數字,圖個吉利。”
初夏往後縮了縮,沒接。
牛奮瞥了眼那錢,又看了看初夏,眉頭皺著,同樣也沒動彈。
隨身揣了十多萬,估計還不止,這傢伙簡直就是個行走的ATM機啊!
“拿著吧。”
我思索幾秒,杵在旁邊打圓場:“錢老闆也是一片誠意,這事...翻篇了。”
“收下!不然,你們就是還在怪我。”
錢坤把錢往初夏手裡塞了塞,又往牛奮懷裡一推。
來人同時望向我,看我不停點頭,他們才紅著臉接了過來。
錢太厚,初夏的小手都快攥不住了,而牛奮則直接把錢往褲袋裡一揣,石頭“咚”地扔在地上,甕聲甕氣地說了句:“以後管好你的人。”
“一定。”
錢坤點點頭,臉上終於露出點笑意:“那...那幾位還回去繼續用餐?有什麼需要的隨時可以招呼我的人..”
“操尼瑪,不好使!”
“別以為斷幾根指頭就嘰霸沒事兒了,不行!”
就在這時,老畢、二盼和天津範的呼喊聲在十幾米外炸響。
老畢手裡的尖刀在日頭下泛著寒光,二盼和天津範雙雙揮舞著鐵鍬將拖拽板寸頭的那群人攔下。
那幾個薅扯板寸頭的西裝男停住腳步,表情不自然的看向老畢他們手裡的刀,又回頭往我們這邊瞅,明顯沒了剛才的囂張。
板寸頭趴在地上,斷指處的血把土都浸透了,聽見動靜,喉嚨裡發出微弱的呻吟。
齊恆眼疾手快,衝我使勁眨巴了兩下眼,嘴角往板寸頭那邊撇了撇,意思再明白不過:打狗還得看主人,乾坤已經給了足夠的教訓,再鬧就過了。
“剛才偷拍的時候不是挺能耐嗎?現在裝孫子了?”
我剛抽了口煙,菸圈還沒吐出來,就聽見老畢又在那邊吼,說著就要抬腳往板寸頭身上踹。
“龍啊,沒完沒了就沒意思了啊!”
齊恆再次衝我努努嘴。
“不用!”
而錢坤卻冷不丁的打斷,語氣平淡:“他已經跟我沒關係了,死也好,活也罷,都是他的造化。”
我愣了一下,轉頭看向他。
他正盯著老畢和二盼的方向,眼神裡沒什麼起伏。
“齊哥,這位是樊..”
他忽然又看向我。
“您好錢總,我叫樊龍!”
我趕緊應了一聲,往前湊了半步。
“我聽杜昂在電話裡提起過你。”
錢坤扯了扯西裝袖口,微笑道:“咱們回屋接著聊,至於那狗東西...”
他瞥了眼土坡下的板寸頭,輕描淡寫得像在說宰只雞鴨:“你兄弟們如果不解氣就直接給他送走,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待會兒讓工人找塊空地再埋了。”
再埋了?
那意思是這地方不止發出過一次那樣的事情?
我心底不由一涼。
話音剛落,他已經率先轉身往鐵皮箱走去。
我盯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土坡下還在對峙的老畢、二盼,忽然覺得後脊樑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錢坤的心腸,比這工地上的鐵板還要硬,剛才砸斷手下手指時的狠,和現在視人命如草芥的淡,混在一起,完全讓人摸不透深淺。
“還愣著幹啥?”
齊恆在我胳膊上拍了一下,聲音壓得很低:“走了,讓你底下的弟兄們少惹點麻煩吧,畢竟錢坤才是給咱錢的財神爺。”
“誒!”
我應了一聲,快步跟上他倆的腳步。
身後傳來老畢罵罵咧咧的聲音,大概是見我們這邊沒動靜,也沒再真動手。
此時,錢坤已經在主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礦泉水,他沒再提剛剛偷拍的事情,也沒問老畢和二盼跟我的關係,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抬頭看向齊恆:“剛才說到哪兒了?哦,對,度假村現有工人的安置問題...”
彷彿剛才那斷指的慘叫、那淌了一地的血、那土坡下苟延殘喘的人,都只是場無關緊要的插曲,掀不起他心裡半點波瀾。
我坐在旁邊,望向他那張平靜的側臉,突然有種當初偷摸看到郭啟煌殺人時候的驚恐,這傢伙的狠辣和果斷,似乎比郭啟煌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