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徐員外失望的時候,凌雲霄忽然狀若隨意的說了一句:“東城門附近的水患倒是不太嚴重,反正叛軍即將撤離,接下來索性抽調人手去支援其他地方吧。”
徐員外一怔,隨即大喜過望。
他知道,凌雲霄是給他開了一扇後門。
至於要怎麼搞,能不能搞得成,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如果搞砸了,那也與他無關。
但這已經是天大的開恩了。
當即,徐員外對著凌雲霄的背影再次欠身作揖,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凌雲霄臉色漠然,遙望著南城門的一角。
那裡,陳廉和聞人瑕正率眾在城門口堆積沙包,阻止洪水倒灌入城。
看著他們恪盡職守,凌雲霄雖然沒什麼負罪感,但仍然有些不痛快。
他何嘗想這樣呢。
只是他也情非得已。
這一戰到了如今,他的風頭和功績幾乎完全被陳廉奪走了。
而且幾次作戰不利、表現欠妥,趙白在呈遞上去的公文裡,大機率不會說他的好話。
有鑑於此,他可不想再被那位“泰王”指責賑災不利了。
因為他目前正在謀求遷任京都的職務,這位皇孫對自己的意見很可能會影響朝廷對自己的態度,這時候絕不容有失!
“你們說我利令智昏也好、唯利是圖也罷,但想在這吃人的世道活下去,只能做到心狠。”
“泥菩薩過江都自身難保,我只是一個俗人,只能優先明哲保身了。”
“至於這泰安城接下來是否會洪水滔天,我就管不著了。”
凌雲霄轉而四十五度角仰望著蒼穹,覺得自己就如大鵬一樣,早晚要翱翔在雲霄雲外。
一城百姓的死活,不該成為他的牽絆。
……
城牆上,陳廉和聞人瑕指揮兵卒和伙伕架設了幾個簡易的灶臺鍋爐後,就開始給百姓們煮粥燒水。
“還好有趙白先生做主,提前開放糧倉,將糧食供應給百姓們,大大緩解了災情。”
陳廉累得癱坐在了地上,但看到百姓們那一張張滿懷希望和感激的臉龐,又覺得值得了。
聞人瑕也靠在了他旁邊的牆垛上,道:“也還好現在叛軍被擊退了,即便糧食不夠了,也能去別處徵調。”
“何必捨近求遠,民用糧倉的存糧還有一大堆呢。”陳廉提醒道。
“我知道,但問題是那些豪紳商賈捨得拿出來嗎?他們現在巴不得災情之後再趁機大撈一把。”
聞人瑕沒好氣道,但她又萌生了一個主意:“要不直接向他們採購吧,反正現在洪澇嚴重,再下去他們存在糧倉裡的存糧都得泡水,沒準還能壓壓價。”
聞言,陳廉直接玩味一笑。
聞人瑕:“你笑什麼?”
“我就是覺得你對這些豪紳商賈的劣根性還缺少了解。”陳廉嘆道:“你信不信,他們寧可這些糧食泡水毀了,都不會便宜了老百姓。”
“這是為什麼?”聞人瑕迷惑道。
“因為這非但不會給他們帶來實質性的好處,還會影響他們後面的生意。”陳廉分析道:“你想啊,他們現在把糧食貢獻出來了,那百姓們豈不是暫時不缺糧食了,那等他們回頭從別處調來糧食後,還怎麼賣出好價錢?”
這就是跟牛奶商戶寧願倒掉牛奶也不免費送人一個道理。
商人的天性就是逐利,無利不起早,有利盼雞啼。
“恐怕現在泰安城中,許多商賈都在盼著鬧災荒,好發一筆災難財了。”陳廉悠悠道。
聞人瑕細細琢磨,很快明白了這裡面的潛規則,肅然道:“誰若是敢在這節骨眼上賺黑心錢,我少砍的叛軍腦袋,只能由這些人補上了。”
陳廉見她說得斬釘截鐵,卻只是搖頭嘆道:“怕就怕,這夥人會跟我們來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