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笑,一邊從那件破爛不堪、不知穿了多少年的袖子裡,抖抖索索地掏出一塊東西,扔在地上。
那是一塊被燒得焦黑扭曲的平板電腦殘片,螢幕早已碎裂,邊緣甚至還在冒著青煙。
可就在這片廢墟般的殘骸上,螢幕中央竟然微微亮起了一道慘白的光,浮現出一行斷斷續續的殘字:“子午卯酉=經緯度+生辰鎖。”
林閻的瞳孔猛然一縮!
那四個字,根本不是什麼代表時間的古老符號!
它們是“定位符”!
是一個精確到可怕的座標,由地理上的經緯度和某個特定人物的生辰八字共同構成的時空之鎖!
他腦中電光石火,瞬間明白了什麼。
他迅速從工具箱中取出那個指標永遠在微微顫抖的靈異羅盤,以平板上的殘字為基點,飛快地校準著方向。
羅盤的指標瘋狂旋轉,最終,並沒有指向正南正北,而是顫巍巍地指向了青銅門,指標尖端與門楣的中心,恰好對準了夜空中北斗第七星“搖光”的位置,並且精確地向東偏移了三度。
與此同時,腳下的大地傳來一陣低沉而規律的震動,如同有一臺巨大到難以想象的古老機械,正在地心深處被緩緩重啟。
“有人……有人在用無數普通人的‘集體願力’當能源……”林閻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驚駭,“他們在重啟上古時期的‘更漏儀’,那不是計時的東西,是用來收割陽壽的!”
話音未落,秦九棺已然行動。
他面沉如水,舉起右手的鐵錘,對準了第一枚黑檀釘,狠狠地敲了下去!
“鐺——!”
一聲巨響,彷彿敲在了所有人的心臟上。
黑檀釘應聲沒入門縫寸許,整片河床猛然震顫了一下,比剛才的震動要劇烈百倍!
門縫中那隻慘白的骨手劇烈地抽搐起來,手中的無字黃紙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撕扯得粉碎,化作飛灰。
剎那間,一個冰冷、悲涼,又帶著無盡怨念的聲音,不是透過耳朵,而是直接在林閻、秦九棺、墨三姑和趙半瘸所有人的腦海深處同時響起:
“我還……沒燒完……”
那聲音彷彿來自遙遠的過去,又像是來自每一個尚未到來的明天。
青銅門在黑檀釘的力量下,開始緩緩下沉,門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閉合。
門後的灰色世界正在消失。
秦九棺已經舉起了第二枚釘子。
但林閻卻盯著那行將閉合的門縫,眼中沒有了恐懼,只剩下一種近乎燃燒的憤怒。
他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河水的嗚咽和地底的轟鳴:
“我們今天來,不是來封門的。”
他向前踏出一步,直視著那即將消失的縫隙,沉聲道:“是來問一句——誰給你們的權力,替活人決定,什麼時候該死?”
他的話音彷彿觸動了門後的某種存在。
那扇即將徹底閉合的青銅門,猛地一頓。
門縫閉合前的那最後一瞬,一隻手從門內伸了出來。
那不再是之前那隻扭曲的骨手,而是一隻完整的、血肉俱全的人手。
面板白皙,指節分明,甚至能看到面板下淡青色的血管。
這隻手沒有做出任何攻擊性的動作,只是掌心平攤,安靜地躺在門檻上。
而在它的掌心之中,靜靜地躺著一枚巡夜司的舊式玄鐵令牌,令牌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幽冷的光澤。
令牌的正面,用陽文篆刻著一個清晰無比的字——
那正是林閻十年前,被記入“死亡檔案”時,登記在冊的唯一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