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昭屈膝應聲，說完見後見太子兀自回到案几前再度拿起公文，想了想，正欲告退，卻聽見太子頭也不抬地道：“候著。”
她的動作頓時僵在原地。
太子卻仍專注於手中文書，連眼皮都未掀一下，彷彿方才那兩個字只是她的錯覺。
窗外日影西斜，將書房內的紫檀木案几鍍上一層金邊，顧雲昭垂手而立，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她盯著地上那道隨日光移動的光斑，直到它徹底消失在西窗下。
“殿下，可要傳膳？”李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太子終於擱下筆，抬眼看向顧雲昭：“餓了嗎？”
這問題來得突然，顧雲昭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若說餓了，顯得她有意留下用膳，若說不餓，又顯得虛偽，她抿了抿唇：“妾身......”
“傳膳。”太子不等她回答，直接對門外道。
顧雲昭暗暗鬆了口氣，心想太子用膳時總該放她回去了，誰知李安帶著宮人擺好膳桌後，太子竟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
她心頭一跳，遲疑地看向太子。
那雙鳳眸裡看不出情緒，卻莫名讓她想起獵鷹盯著草叢時的眼神。
“怎麼，孤的飯菜有毒？”太子起身先坐在膳桌前，夾了一筷子清蒸鰣魚。
顧雲昭連忙坐下，卻只敢用半片臀挨著凳子。
面前的青瓷碗裡很快被宮女盛滿了碧粳米飯，米粒晶瑩剔透，散發著淡淡香氣。
她小心翼翼地夾了離自己最近的一碟素菜，小口咀嚼著，生怕發出半點聲響。
“吃魚。”
太子突然將一塊去了刺的魚肉放進她碗裡。
顧雲昭手一抖，筷子差點掉在桌上。
她抬頭看向太子，卻見他神色如常，彷彿剛才的舉動再自然不過。
“謝殿下。”
她低頭將魚肉送|入口中，鮮美的滋味在舌尖化開，卻嘗不出半分歡喜。
之後太子再無其他動作言語，顧雲昭也就只得硬著頭皮吃著。
飯畢，宮人們撤下碗碟。
顧雲昭見天色已經黑盡，正欲告退，太子卻從多寶閣上取下一副象牙棋盤。
“會下棋嗎？”他問。
顧雲昭指尖微顫：“略懂一二。”
太子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孤聽聞，顧家嫡女琴棋書畫樣樣不通，直到與永安侯世子定親後，才苦學棋藝。”
他慢條斯理地擺好棋盤，“為了陸珩？”
顧雲昭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竄上來。
太子對她過往的瞭解，遠比她想象的要多……
可既然是眾人皆知的事情，若否認反而顯得虛偽，於是她穩住心神，輕聲道：“年少無知時做的傻事，讓殿下見笑了。”
“執黑還是執白？”太子不置可否，只是將兩個棋笥推到她面前。
“妾身不敢與殿下對弈......”
“孤問你，”太子打斷她，“執黑還是執白？”
顧雲昭咬了咬牙：“黑。”
太子將黑棋推給她，自己取了白子。
第一顆白子落在天元，發出清脆的聲響。
顧雲昭盯著棋盤，猶豫片刻，將黑子落在右上角星位。
“你倒謹慎。”太子輕笑一聲，又下一子。
棋子落盤的聲音在靜謐的書房裡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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