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診脈後搖頭:“陛下憂思過度,蠱毒又侵了心脈。”
宋臨瑾連夜召集太醫院會診,天矇矇亮時,他回到寢殿,發現棠瑾溪正在批改均田制細則。
“陛下!您不要命了?”
棠瑾溪抬頭看他,眼下掛著青黑:“鳳君,這是能讓百姓吃飽飯的政策,朕死也要把它推行下去。”
宋臨瑾沉默良久,突然單膝跪地:“那請陛下允臣一件事。”
春祭前三日,宋臨瑾帶著新制的景和律歸來。
這部融合了棠瑾溪治國理念的法典,詳細規定了均田,賦稅,科舉等制度。
“陛下請看。”
他指著官田”
條款,“按品級限田,超額者沒入官府,分給無地百姓。”
棠瑾溪眼前一亮:“這個風聞奏事是何意?”
“允許言官憑傳聞彈劾,臣在御史臺安插了人手,專盯世家大族。”
春祭當日,刺客果然現身,宋臨瑾早有準備,親自帶禁軍圍剿,棠瑾溪站在祭壇上紋絲不動,直到最後一名刺客伏誅,才緩緩展開祭文。
“皇天在上,佑我大昭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她的聲音傳遍廣場,百姓高呼萬歲,宋臨瑾站在階下仰望著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個在雨中給他撐傘的后妃,如今已成長為真正的帝王。
到了夏天,均田制與平準倉同時推行,棠瑾溪拖著病體親臨京郊分田現場,看著農戶們捧著地契喜極而泣。
“值得。”回宮路上,她靠在宋臨瑾肩頭輕聲道。
馬車顛簸,他小心護著她:“陛下睡會兒。”
車簾忽被風吹開,沿途百姓自發跪拜,有人高呼女菩薩。
宋臨瑾剛要呵斥,棠瑾溪卻笑了:“比萬歲聽著舒坦。”
轉眼到棠瑾溪生辰,各國使節來朝,宴席上,西域進貢的葡萄酒色澤如血宋臨瑾剛要試毒,棠瑾溪已一飲而盡。
“陛下!”
“無妨。”
她拭去唇邊酒漬,對使節笑道,“回去告訴你們的王,絲綢之路上增設集市,明日就開市。”
使節大喜過望,原來她早已佈局西域,用貿易牽制北疆。
宋臨瑾在案下握住她的手,發現她掌心全是冷汗,那酒果然有問題。
回宮後,棠瑾溪嘔出一口黑血,宋臨瑾紅著眼要傳太醫,卻被她攔住:“別聲張,北境和西域戰事剛起。”
“您早知道酒有毒?”
“將計就計罷了。”
她慘白著臉笑,“這下西域王欠朕個人情!”
宋臨瑾氣得渾身發抖,卻只能小心喂她解毒丸。
秋收時節,各地喜報頻傳,棠瑾溪在朝堂上宣佈減免三年賦稅,群臣大驚,戶部尚書顫聲道:“陛下,國庫空虛啊!”
“夠了,北境金礦已產出兩百萬兩,江南絲稅也翻了番。”
他展開賬冊,“這是陛下日夜核算的結果。”
退朝後,棠瑾溪在御書房昏倒宋臨瑾抱著她穿過長廊,銀杏葉落滿肩頭,太醫診脈後嘆息:“陛下元氣耗盡,恐怕時日無多……”
“閉嘴!”宋臨瑾第一次在宮中失態。他割開手腕,將血滴入藥碗。
“古籍上說連心蠱可續命。”
棠瑾溪醒來時,見他腕上纏著紗布,頓時明白了一切。
她沒說話,只是輕輕抱住他,窗外秋雨瀟瀟,打溼了滿階落葉。
臘月裡,阿涼從北境凱旋,少年將軍英姿勃發,獻上北境降書。
棠瑾溪在慶功宴上宣佈立他為皇太弟,朝臣們震驚不已。
“陛下年輕,何必急於立儲?”禮部尚書硬著頭皮勸諫。
“就算是立儲君,也該是昭陽皇子啊……”
棠瑾溪看向身旁的宋臨瑾,兩人相視一笑。
她緩緩起身,玉冕微微晃動:“朕意已決。”
當晚,宋臨瑾在溫泉池邊為她綰髮,棠瑾溪望著水中倒影,忽然道:“朕若走了,你要好好輔佐阿涼。”
玉梳咔噠折斷宋臨瑾將她轉過來,眼中滿是痛色:“陛下答應過,要鎖臣一輩子。”
她撫上他斑白的鬢角:“傻子,朕捨不得。”
次年年春,梨花開滿皇城,棠瑾溪的身體奇蹟般好轉,連太醫都稱奇。只有宋臨瑾知道,是連心蠱在燃燒他的壽命為她續命。
花朝節那日,他們微服出訪,長安街頭熙熙攘攘,叫賣聲不絕於耳,棠瑾溪在小攤前挑了個梨花木簪,親手為宋臨瑾戴上。
“比玉冠好看。”
攤主誇讚:“娘子好眼光,這簪子寓意白頭偕老。”
宋臨瑾付錢時手都在抖,回宮路上,棠瑾溪靠在他肩頭輕聲道:“朕這一生,唯一遺憾是不能與你光明正大攜手走在陽光下。”
“但我不悔,沒想到重活一世,竟真成了你的妻。”
他吻她眉心:“來世我要爭皇位,娶你入宮為後。”
夏夜,他們在摘星樓賞月,棠瑾溪忽然道:“北境安定,江南富庶,西域通商,朕的心願都實現了。”
宋臨瑾握緊她的手:“還差一個。”
她疑惑抬頭,見他從懷中取出卷軸,竟是退位詔書,阿涼的名字上,蓋著傳國玉璽。
“陛下說過,想與我歸隱山林。”
他眼中映著星河,“現在天下太平,該兌現了。”
棠瑾溪望著他斑白的鬢髮,淚如雨下,原來他日夜操勞,是為早日完成她的治國理想。
女帝禪位於皇太弟棠知涼,與鳳君宋臨瑾歸隱山林。
史載二人於昭和二十三年同日崩逝,合葬皇陵。
棺槨中,他們十指相扣,腕上紅線纏繞。
新帝棠知涼追諡姐姐為昭烈女帝,姐夫為文忠武烈鳳君。
並立雙聖碑於太極殿前,碑文最後一句是棠瑾溪臨終所言:“此生無憾,唯願來世再續梨花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