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是咳嗽,她沒當回事,以為只是江南溼氣重,受了風寒。
可漸漸地,她開始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胸口悶得發疼,有時咳著咳著,唇邊便溢位一絲血痕。
宋臨瑾請遍了江南的名醫,可所有人都搖頭。
“連心蠱反噬。”老大夫顫巍巍的收回診脈的手,嘆了口氣,“夫人心脈受損,已是強弩之末,能撐到如今,已是奇蹟。”
宋臨瑾面色陰沉,一把揪住老大夫的衣領:“胡說八道!她明明好好的,前幾日還能逛集市,還能……”
“宋臨瑾。”棠瑾溪輕輕喚他。
他猛地鬆手,轉身回到床邊,握住她冰涼的手指。
“別為難大夫。”
她笑了笑,指尖撫過他緊繃的眉骨,“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老大夫退了出去,屋內只剩下他們二人。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宋臨瑾嗓音沙啞,“連心蠱續的只是表象,你的身子其實一直沒好。”
棠瑾溪沒回答,只是輕輕靠進他懷裡:“我累了,想睡一會兒。”
他抱緊她,像抱著一縷隨時會消散的風:“好,我守著你。”
那日後,棠瑾溪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大多數時候都昏睡著,偶爾醒來,也只是靠在宋臨瑾懷裡,聽他說些閒話。
阿涼又來信了,說朝局安穩,新政推行順利,百姓們都在稱頌女帝的仁政。
“這小子,總算有點帝王的樣子了。”
棠瑾溪輕笑,指尖撫摸著信紙,“可惜……看不到他大婚的樣子了。”
宋臨瑾低頭吻她的發頂:“他會是個好皇帝,比你想象的更好。”
“嗯。”她閉了閉眼,“宋臨瑾,我有點冷。”
他立刻將她摟得更緊,拉過錦被裹住她,可她的身子還是漸漸涼了下去,像一塊捂不熱的玉。
“我給你暖暖。”他聲音發顫,解開衣衫,將她冰涼的手貼在自己心口。
棠瑾溪望著他,忽然笑了:“你這裡……有我的心跳。”
連心蠱的紅線自他心口蜿蜒至頸側,如今已成了深紅色,像一道未愈的傷。
“嗯。”他低頭吻她,“所以你要好好活著,我的心才能跳。”
她沒說話,只是輕輕閉上眼睛。
三日後,梨花開到最盛時,棠瑾溪在宋臨瑾懷裡停止了呼吸。
她走得很安靜,像是睡著了一般,唇角甚至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宋臨瑾抱著她坐了一整夜,直到晨光熹微,照進,落在她蒼白的臉上。
他低頭,輕輕吻了吻她的眉心,然後從枕下取出一把匕首。
“陛下,臣來赴約了。”
刀刃沒入心口的瞬間,連心蠱的紅線驟然亮起,又緩緩熄滅。
他們的血交融在一起,染紅了身下的梨花被。
史載,昭和女帝棠瑾溪與鳳君宋臨瑾同日崩逝,合葬皇陵。
而在江南某處小院裡,梨樹依舊年年開花,花瓣紛揚如雪,彷彿在等一場永不落幕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