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水一下子沒過頭頂,錢滿滿胡亂撲騰著,突然抓住了一條毛茸茸的腿。那腿的主人嗷一嗓子蹦起來,結果一腳踩空,摔了個四仰八叉。
“錢滿滿?!”
這聲音熟得讓她頭皮發麻。錢滿滿從水裡冒出頭,甩開糊在臉上的頭髮。
好傢伙!頭上還掛著條藍布大褲衩子!
她眨巴著被水嗆紅的眼睛,正對上樑國昌那張驚得變形的臉。
這倒黴催的你說說!
“國昌,你咋在這裡?”
錢滿滿嗓子都劈了。
梁國昌手忙腳亂地把毛巾往腰間圍,一張黑臉漲成了豬肝色:“我來取豬仔,天太熱就來洗一下……不是,你咋在這,這是男澡堂!你……你這是……”
梁國昌看錢滿滿頭上的內褲,臉都快燒開了。
錢滿滿還想說個啥,正看見灰褂子貓著腰往門口溜。她也不知哪來的勁兒,頂著那條大褲衩子就躥了出去。
“小偷,別跑,還俺錢!”
她爬出池子就撲上去,揪住那人後襟。兩人在溼漉漉的地板上滾作一團,帆布包裡的油紙包甩出來。啪地拍在牆上。哪是什麼熟肉,分明是塊裹著油紙的磚頭!這就是個聲東擊西轉移視線的工具。
灰褂子見事情敗露,把錢包往地上一扔,泥鰍似的從她手底下溜走了。錢滿滿也顧不得追,抓起錢包就想著先出澡堂子再說。
可突然覺得後脖頸一緊,梁國昌拎大母雞似的把她抓住了。
“錢滿滿!”
他咬牙切齒,又覺得難堪。這麼多男人的光腚晃著呢。這女人居然……
“要死啊!你到底在幹啥你?”
澡堂子裡十幾個光膀子的大老爺們齊刷刷盯著這對夫妻,有個年輕後生沒憋住,噗嗤笑出了聲。
錢滿滿縮著脖子,把藍內褲往地上一扔:“那啥……俺回頭給你講哈。”
她心裡直打鼓,完蛋,今天回家肯定要挨削。連忙撒丫子就跑。
梁國昌看著錢滿滿的肥腚消失在澡堂子門口,額頭上青筋直跳,真是沒見過這麼蠢的掛相的,一天天的盡整么蛾子。
還能不能過了!
身後此起彼伏的鬨笑。
錢滿滿出了澡堂子,低頭數了數錢包裡的錢,三十六塊八,一分不少。
好在錢還在不然就麻煩了。
所以說當狗腿子容易嗎?這世上可沒啥容易的事兒。
梁國昌也難啊,這媳婦不聽勸,打也打不怕,後患無窮,他不難嗎,也難。
錢滿滿拖著溼漉漉的身子趕緊的回了大院兒,把錢給了張淑慧。
張淑慧也沒問她這一身溼透是咋回事了。反正錢到了,給了錢滿滿六塊八,就等於錢滿滿和她同流合汙了,往後要是出事兒了,錢滿滿就能做她的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