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還是頭次聽她這麼說,周廷忽而覺得嗓子有些發乾。
身體也像繃到極致的琴絃。
寧夏初說得那麼認真,就好像之前確實是因為工作而沒辦法陪在雅雅身邊——
周廷本想說什麼,千言萬語化為一句。
“我想,她會很開心。”
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
“早點回來。”
寧夏初察覺他神色有異,卻未深究,轉身挑揀時裝秀的耳環。
寧夏初帶著雅雅去了海洋公園。
因為雅雅久違地和媽媽單獨相處,所以她顯得特別開心。
寧夏初的指尖輕輕刮過雅雅鼻尖的果醬,觸到孩子因興奮而發燙的面板。
小女孩仰著臉,睫毛像振翅的蝴蝶:“媽媽今天真的屬於雅雅嗎?”
“當然啦,”
她將女兒汗溼的碎髮別到耳後,觸到那處淡褐色胎記——和周延耳後的如出一轍,“從早到晚都當你的專屬導遊好不好?”
“要拉鉤!”
雅雅舉起粘了棉花糖的小手,無名指上還戴著周延用回形針做的“公主戒指”。
寧夏初勾住那截溫熱的指尖,聽見自己的聲音混著遠處的海豚音:“騙你是小狗。”
整個下午的時光都像是浸在蜂蜜裡。
她們在旋轉木馬轉了三圈,雅雅把小熊玩偶放在鄰座,說“這是給爸爸留的位置”;在鸚鵡館被啄了手心。
小姑娘舉著紅腫的手指告狀:“它肯定是嫉妒我有媽媽陪”;就連在紀念品店挑髮箍時,雅雅都要選兩個一樣的,說“另一個給爸爸戴”……
暮色像融化的焦糖,緩緩澆在海洋館穹頂上。
雅雅癱在休息椅上,冰淇淋滴在公主裙上,卻只顧著把腦袋往寧夏初懷裡鑽。
“媽媽,我今天特別開心!”
寧夏初順著她繼續問道:“為什麼呀?”
“因為媽媽今天只屬於雅雅呀,這樣雅雅就可以告訴他們,雅雅也是有媽媽的孩子了!”
寧夏初的指尖頓在半空,孩子童真的話語卻像針一樣刺的她難受。
她不禁有些動容。
就在她準備開口時,她口袋裡的電話響了。
聯絡人上面“陸沉舟”三個大字出現在上面。
她按下了接聽鍵。
“夏夏!朵朵不見了!”
男人的聲音裹著明顯的焦慮,背景裡傳來保安的對講機雜音。
“她抱著你的照片偷跑出家門,監控顯示進了海洋公園……這孩子一直吵著要見‘寧媽媽’……”
心臟猛地漏跳半拍。
寧夏初想起上週在攝影棚,朵朵抱著她的腿不肯鬆手的模樣。
“我在企鵝館附近,馬上找!”
她下意識攥緊手機,起身時帶翻了旁邊的飲料杯,橙色液體在地面蜿蜒成河。
雅雅的小手從掌心滑落,她甚至沒來得及低頭看女兒一眼。
“媽媽等等!”
雅雅的呼喊被觀光車的轟鳴蓋住。
寧夏初回頭時,只見女兒舉著融化的企鵝冰淇淋追來,奶油順著甜筒滴在“海底世界”的地磚上,人流突然變得粘稠,像無形的網。
她看見雅雅被人群推得踉蹌,小熊玩偶掉在地上,卻被潮水般的腳步踢向相反的方向。
“雅雅!”
她的呼喊被淹沒在孩童的笑鬧聲裡,指尖徒勞地伸向越來越遠的粉色裙襬。
寧夏初面對如此局面,她還是決定先去找朵朵,她對著人群喊了一句。
“你在那裡等等媽媽,媽媽馬上就回來!”
話落,她便毅然決然轉身離開去與陸沉舟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