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拿魚叉的點了點頭,跳下騾車,飛奔上船,闢水而去。
老張目送小船遠去,又轉頭向那提燈籠的道:“俺那封信是要交給玉大當家的,你為什麼不直接讓他去找玉大當家,反而要去找七當家,這樣不麻煩嗎?”
那提燈籠的扶著棺沿,上身前傾,盯著貓九命拴在腰間的那塊貓形玉佩,皺眉道:“也只有你們這些什麼都不懂的外人,才會問出這種愚蠢的問題。”
老張搔了搔頭,笑道:“正因為不懂,所以才要問嘛。”
那人慢慢把手伸進棺材,握住了那塊拴有紅繩的貓形玉佩,越握越緊,突然用力一逮,把紅繩扯斷,並以極快的速度將玉佩收起,又撫平了因扯佩而弄皺的衣裳,然後直起身來,若無其事地說道:“我們連天水寨一共有九座寨子,每一座寨子都有一位當家坐鎮。主寨居中,由大當家坐鎮;其他八座寨子呈八個方位,分散於主寨周圍,由另外那八位當家分別坐鎮。因為外圍八寨之間有鐵鎖浮橋相連,外面的船隻無法直接前往主寨。所以,外面的人要想見我們大當家,都要先經過外圍那八座寨子,然後才能前往主寨。當然,這必須要事先徵得大當家的同意,畢竟主寨是大當家的地盤,就算其他幾位當家要過去,也得按規矩事先通報。我們當前所處的位置,正是七當家的地盤,所以,我才會讓人去通知七當家,而不是直接去大當家那裡,現在你可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老張笑得很憨厚。
此時,連天水寨的七當家馮易,正在露臺上與近日剛結識的一位年輕女子把酒賞月,突聽手下人在外連聲呼喚,便放下酒杯道:“美人少待,手下人在外急喚,必有要事,我去去便回。”將依偎在懷中的女子扶起,草草穿上外衣,快步離開。
那拿魚叉的見馮易現面,忙上前道:“當家的,出事了!九當家在巴山城內不守規矩,被東門夜雨給殺了!”
馮易聞言一驚,道:“老九確實死了?”
那拿魚叉的點頭道:“千真萬確,屍體都送回來了,現就在湖邊,當家的快去看看吧。”
兩人登船急往岸邊駛去。
不等小船靠岸,馮易縱身躍起,凌空翻了一個跟頭,便穩穩落在岸邊,沒有理會一旁的老張,徑直奔到棺材邊,向內一望,果真是貓九命無疑,心中悲痛,緊緊抓著棺沿,咬牙切齒道:“東門夜雨,你欺人太甚!就算老九不守規矩,也該由大哥出面教訓,你先斬後奏,可還有把我們連天水寨放在眼裡!”跳下騾車,走到老張面前,把手一伸,道:“把東門夜雨的信拿來我看!”
老張急忙取出信件,雙手捧著,遞了上去。
馮易一把抓過信件,就要開啟,那提燈籠的忙伸手擋住,道:“當家的莫忘了,咱們寨子裡有規矩,凡是署名給大當家的信,任何人不得拆閱。你未經大當家允許,私自拆信閱讀,恐怕……”
馮易正在氣頭上,哪裡還顧得了這些?一把打掉那人的手,道:“都這時候了,還在意這些規矩幹什麼?不就是一封信,我看了又能怎樣,大哥還能把我殺了不成?”開啟信封,抽出裡面的信箋,伸展開來,藉著燈籠的光,將信中內容快速瀏覽了一遍,又將信箋原樣疊好,塞回信封,道:“你們把老九的屍身安置好,等我先去見了大哥,再做打算。”
那提燈籠的將馮易送上船,輕聲問道:“當家的,這個人要怎樣處置,是先扣下,還是直接打發他回去?”
馮易瞥了老張一眼,道:“看他這身打扮,應該只是巴山城內的僱工,留之無用,直接打發了就是。”
那提燈籠的正要走,馮易又將他喚住,隨即取出一個五兩的銀錠,說道:“從巴山城到這裡路途遙遠,他趕著騾車一路將老九的屍體運回來,多有勞苦,你把這個銀錠交給他,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那提燈籠的接過銀錠,目送馮易遠去,然後笑著將銀錠收起,又從自己錢袋裡挑了最小的一塊碎銀,掂了掂,走到老張面前,說道:“你大老遠將我們九當家的屍體運回來,一定很辛苦,按說我們應該擺酒設宴,好好款待你一番,奈何寨中事務繁忙,無暇招待,你拿了這塊碎銀,自己去買碗酒喝吧。”
老張滿臉堆笑,接過碎銀,口裡不住稱謝,心中卻道:“你這個貪財鬼,偷貓九命的玉佩不算,還剋扣七當家給我的賞銀,當真是財迷心竅,無藥可救!我老張寬宏大量,不與你一般見識,但俗話說得好,福禍無門,惟人自召。你這般貪財,早晚反受其害,不信咱們就走著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