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覺得荒謬:“那,警察就不會審問他嗎?”
“當然會了!畢竟要做好筆錄才能送檢,但問題是,在做筆錄之前,所有人就已經把他認定為殺人事件的唯一犯人了。
他沒有不在場證明,兇器又上有他的指紋,再加上他的口供,動機也成立,整個證據鏈簡直不能再完美了——換句話說,這孩子死定了,百分之百會被定罪。”說完,菅野向著夜空吐出一口煙霧。
“太荒謬了。”
“更荒謬的是審訊的時候......這都是我聽那孩子說出口的。當負責審訊他的警察問他為什麼殺人的時候,他那時候有些緊張,隨口說了一句‘我不知道’。你猜那個給他做筆錄的警察說了什麼?”
灰原搖搖頭。
“——‘你不能說你不知道,你要說,我一開始沒打算殺他的,是因為他反抗,所以才打死了他。’”說完,菅野笑了,灰原看得出來,那是苦笑。
“警察怎麼能這樣?”
“正因為是警察所以才能這樣。警察和暴力團是不分家的,灰原,這兩者會永遠存在,也會永遠對抗下去。因為彼此都知道不可能毀掉對方,所以才會互相賣面子。
——‘你看,警察先生,我們雖然殺了人,但是也給你們推出來了罪魁禍首,就不要找我們麻煩了,當我們欠你們一次’。
這就是人情債,灰原。早晚有一天,警察也會向暴力團討回這筆債。
——‘上面下了指令,要我們抓幾個人歸案,你們看著辦吧!’
然後暴力團就會乖乖地推出幾個慣犯交給警察交差。這就是我們的世界,灰原,用無數人情債構建出來的虛假和平。”
灰原拉開拉環,喝了一口苦澀的咖啡。
“都涼了吧?要不再給你買一罐?”
“沒必要。”灰原微微一笑,搖搖頭,“之後呢,你是怎麼做的?”
“我一直不相信這個孩子是兇手,所以就私自調查了,我走訪了這孩子的同學,就是和他混在一起的那幫不良,發現這孩子案發時壓根就不在現場,而是和他們在池袋附近鬼混——我很幸運,一上來就調查出了他的不在場證明。”
“既然有了不在場證明,那這孩子不就不可能是犯人了?”
菅野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沒這麼簡單的,灰原。等我帶著人證回警視廳,這樁案子已經結了。人已經被送檢,檢察官手裡有指向他是兇手的所有鐵證,包括他自己的口供,所以,只需要象徵性地問他幾個問題,做個報告,就可以交給公判部提起訴訟了。因為是‘少年犯’,所以會有專門的封閉性流程。
這種情況下,警視廳很難再把人追回來......
不是很難,而是他們不想。你能明白嗎?這就相當於是在拿自己的拖鞋扇自己臉。”
“——可這涉及到一個未成年人的未來啊!哪兒有這麼辦事兒的!”
“哈,誰說不是呢。”菅野心情複雜地吐出一口煙霧。